是夜,黄土台塬,吴玠勒着马缰立在塬顶,身后两个亲卫裹紧了战袍,还有个斥候刚从下邽县回来,三人目光越过连绵的宋军营帐,望向西南,华阳原处黑沉沉的,只有几点金兵营地的篝火在夜色里跳荡,像荒野里的鬼火,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寒。
“将军,风刀子刮得紧,回营添件袄子吧?” 身后的亲卫低声劝道。
吴玠摆了摆手,马鞭指向华阳原的黑影:“你瞧那片高地,能俯瞰富平全景,金兵占了那儿,咱们的营盘、粮道,全在他们眼里。如今兀术的东路军已到下邽,两军虽没合兵,可娄室老狐狸最会趁虚而入,哪会守着‘应战’的规矩等咱们?”
“可是也一直不见华阳原上的金兵有动静。”亲兵回道。
“我心里不安,去找刘大帅商议一下。”说罢吴玠调转马头,往坡下奔去。
为了迎接三日后的决战,张浚特地来到前线,入驻中军大帐,此刻正跟刘锡寒暄,赵哲坐在侧席捻着胡须,正讲解着自己的环庆军车营布局。帐帘 “哗啦” 被撞开,吴玠大步进来,带进来满帐的寒气。
张浚揉着眉心,语气里满是不耐:“这么晚了,你还跑过来,什么事不能等天亮?”
吴玠先朝张浚躬身,声音却急:“张大人!刘大帅!赵将军!今日斥候探得,兀术日前已带东路军驻在下邽县,离富平不过五十里!虽没跟娄室汇合,可两军夹着咱们,若咱们主动出击,必被两面牵制,不如退守黄土台塬,依托地形布防!”
“又是退守!” 刘锡猛地停下脚步,指节敲着案角的富平地形图,“吴大帅,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优势在我!何必惧敌?”
张浚放下酒杯,打了个哈欠,语气带着几分傲慢:“吴将军,打仗呢,谨慎是好,可也别仗还没打就先怯了。有你在黄土台塬守后路,咱们可进可退,哪用得着缩居一处?”
吴玠看着两人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又急又堵,他在西军多年,跟金兵、西夏打了无数仗,哪见过这般拘泥于 “应战” 规矩的?可他终究不能抗命,只能压低声音:“是下官多心了…… 只是那娄室狡猾,怕他不按常理,出其不意。”
“嗐,你就是想多了!” 刘锡挥了挥手,“快回去歇息吧,天天来回跑,不累吗?”
张浚撑着交椅起身,揉着后脖颈:“本官长途跋涉,实在睁不开眼了。有事你们议,明日再报。” 说罢掀帘出帐,转眼没了踪影。
吴玠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刘锡看出他的急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大战当前,你心里没底,我懂。不过你放心,再过两日,不管娄室应不应战书,我都劝张大人出兵。”
吴玠苦笑一声,拱手行礼,转身走出大帐。帐外的夜风吹得他太阳穴发疼,他望着漫天星斗,喃喃道:“这一仗…… 不该打啊。”
亲卫连忙牵过马,见他脸色难看,低声安慰:“大帅,五路大军各有主将,您难以说服众人的。”
“唉!” 吴玠重重叹口气翻身上马,“胜了是他们的功,败了…… 我得给弟兄们留条后路。” 说罢马鞭一扬,坐骑嘶鸣着往黄土台塬奔去,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翌日天光未亮,北部泾原军大营突然亮起烽火,紧接着,号声 “呜呜” 地响起来,“敌兵来袭!全军戒备!” 传令官的嗓子喊得沙哑,快马在营中穿梭。
刘锜睡觉时甲胄都没脱,听到号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目光愈发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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