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六月初九,辰时。
天色大亮,阳光驱散了晨雾,也将碎石滩上的惨状清晰地暴露出来。人马的尸体横七竖八,破碎的旗帜浸泡在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气味。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雷霆打击,让莽古尔泰损失了超过两百名精锐骑兵,更严重的是士气的挫败。
西山主隘口,寨墙之上。
赵胜按刀而立,冷眼看着远处重新集结的建虏大军。经过一夜的混乱和整顿,莽古尔泰显然暴怒异常,但并未失去理智。他将主力后撤至碎石滩边缘,派出大量游骑清除陷阱,同时驱使着数百名衣衫褴褛、被掳掠来的汉人百姓走在最前方,作为肉盾,缓缓向隘口逼近。
“狗鞑子!”赵胜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发白。用百姓开路,这是建虏最无耻也最有效的攻城手段。
“赵统领,怎么办?”身旁的张小旗声音发紧。燧发枪的射程足以覆盖那些百姓,但谁又能对同胞下手?
赵胜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弩手准备!瞄准鞑子督战队!火炮装填霰弹!听我号令!”
他不能对百姓开枪,但绝不会让建虏借着人盾轻松靠近。
“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建虏驱赶着哭喊的百姓,开始加速前进。后方,真正的建虏战兵手持盾牌弯刀,紧随其后。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弩手,放!”赵胜怒吼。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越过惊恐的百姓头顶,精准地射入后方督战的建虏队伍中,顿时引起一片惨叫和混乱。百姓们见状,更是惊恐地四散奔逃,反而冲乱了建虏的阵型。
“火炮!霰弹!正前方一百八十步,放!”
王铁柱亲自操炮,猛地一拉火绳。
“轰——!”
“镇北一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炮口喷出大团火焰,数百颗铅丸如同死亡风暴,呈扇形向前方覆盖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建虏战兵,即便有盾牌护身,也在这一片金属风暴中成片倒下,血肉模糊。霰弹的恐怖杀伤在近距离展现得淋漓尽致!
“打得好!”寨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然而,建虏的攻势并未停止。死伤并未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凶性。更多的建虏士兵嚎叫着冲了上来,他们利用地形和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冒着弩箭和偶尔精准射来的燧发枪弹,疯狂地向寨墙逼近。弓箭手也开始向寨墙抛射箭矢,进行压制。
“砰!砰!砰!”
燧发枪队开始了自由点射,专挑那些试图架设云梯或者军官模样的目标。每一轮枪响,几乎都伴随着建虏的倒地,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滚石!擂木!给我砸!”赵胜的声音已经嘶哑。
巨大的石块和滚木被奋力推下寨墙,将试图攀爬的建虏连人带梯子砸落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金汁(煮沸的粪便混合毒物)也被抬了上来,冒着恶臭的白气倾泻而下,被淋到的建虏发出非人的惨嚎,皮开肉绽。
寨墙之下,已然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建虏的凶悍超出了预料,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不顾伤亡地向上攀爬,几次有悍勇的白甲兵甚至跃上了寨墙,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赵胜挥舞腰刀,亲自将一名刚跳上墙头的白甲兵劈落,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左臂的伤口已然崩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但他恍若未觉。
“守住!都给老子守住!林先生就在后面看着我们!”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如同一头受伤的雄狮。
守军的伤亡也在急剧增加。燧发枪手因为装填,不时被建虏的弓箭射中。弩手在近距离搏杀中劣势明显。辅兵更是死伤惨重。
就在正面防线岌岌可危,一处寨墙因为连续遭受撞击和攀爬出现松动,几乎要被突破的刹那——
“嗖——轰!”
一枚拖着尾焰的“火箭”(林枫利用火药和稳定杆制作的简易火箭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从后方射出,划出一道并不算精准的弧线,猛地扎进了寨墙下建虏最密集的人群中,轰然炸开!
虽然准头欠佳,但这突如其来的远程打击和爆炸,还是让攻城的建虏为之一滞。
是林枫!他带着格物院临时组建的“技术支援队”,在后方利用有限的资源,为前线提供着一切可能的支援!
“兄弟们!东家来援了!杀鞑子啊!”赵胜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振臂高呼。
守军士气一振,再次将攀上墙头的建虏狠狠压了下去。
烈日当空,照耀着这片被血与火染红的土地。西山主隘口,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礁石,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下,巍然屹立,用钢铁和意志,构筑着不可逾越的壁垒。
莽古尔泰站在远处,看着久攻不下的隘口和不断增加的伤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山堡,竟然如此难啃。
“鸣金收兵!”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第一天的猛攻,除了留下数百具尸体,一无所获。
西山的钢铁壁垒,在血火中完成了第一次残酷的洗礼。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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