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为这三天过得，就像脑子里进了只苍蝇，嗡嗡嗡吵得他心烦意乱，还专挑他绷紧神经的时候往里钻。
他知道这“苍蝇”是啥——就是当初那块破玉璧里藏着、后来被他融合了的“星屑”里带的脏东西。那域外天魔虽然被萧玉衡吓跑了，但留下点“脚气”没擦干净。平时被星屑的本源力量和星陨古灯压着，还算安分。可这几天不一样了。
外面，吴铁手像条毒蛇盯着，又是下阴毒又是勾结幽冥宗搞地脉，压力山大；里面，他自个儿为了三天后的审议，心神全力运转，琢磨对策，推演各种可能。这就好比一个人同时扛着几百斤的麻袋走钢丝，精神高度紧张，心力消耗巨大。
那点天魔残留，说白了就是靠吸食“混乱”、“负面情绪”过活的玩意儿。李有为现在这状态，对它就等于一盆烧得滚烫的油，它不冒出来搅和才怪！
它不直接控制李有为，那办不到。但它能放大李有为心底的焦虑、愤怒、猜疑，甚至把一些极端、阴暗的念头悄悄塞给他，伪装成他自己“急中生智”或者“合理”的想法。比如让他怀疑苏月和赵千钧，比如怂恿他用更狠毒的手段报复吴铁手，比如让他放弃挣扎，投靠萧玉衡……
这就跟有人在你耳边不停念叨“累了就放弃吧”、“看谁都不像好人”、“干脆跟他拼了”一样，防不胜防。李有为全靠《九阳焚天诀》的纯阳之力和远超同阶的强大精神力硬扛，才没真着了道，但也搞得身心俱疲，脸色能好看才怪。
现在，清晨。
李有为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烦躁压入心底，眼神恢复清明。他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明心，和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的苏月，点了点头。
“走。”
四人走出客舍，立刻有两名气息沉凝的执法弟子上前，语气还算客气，但态度不容置疑：“田道友，赵师兄，请随我们来，审议即将开始。”
一行人沿着山道，再次走向那巨大的试剑台广场。
今日的广场，气氛比三天前更加肃杀。人依旧很多，但嘈杂声小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高台之上，宗主岳擎天和诸位长老已然端坐，吴铁手赫然在列，面色冷峻，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李有为四人身上扫过。
台下，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好奇、审视、怀疑、敌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李有为能感觉到，暗处至少有不下十道强大的神识锁定着自己这边。他面不改色，一步步走向广场中央，那里已经临时设下了几处席位，显然是给“当事人”准备的。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席位时，异变突生！
站在吴铁手身后的一名面容枯槁、眼神却透着狠厉的老者（正是两名“老兵”之一的王胡子），突然像是发了癔症，双眼猛地翻白，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指着李有为的方向，嘶声尖叫：
“魔……魔头！是他！就是他！当年在黑煞谷，我亲眼看见他和厉战勾结！他身上……有域外天魔的气息！他是天魔余孽！”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引爆了整个广场！
“什么？域外天魔？”
“田伯光是天魔余孽？”
“怪不得厉战会把星铁令给他！”
人群瞬间哗然，所有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李有为，充满了震惊、恐惧和敌意！
高台之上，岳擎天眉头紧锁，吴铁手眼中则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阴冷，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大胆妖孽！竟敢潜入我断岳宗！来人，将此天魔余孽拿下！”
早就准备好的执法堂弟子立刻蜂拥而上，杀气腾腾！
赵千钧又惊又怒，拔刀就要上前：“你们血口喷人！”
苏月眼神一寒，短刃已然出鞘半寸。
明心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李有为的衣角。
李有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吴铁手竟然用这一招！直接扣上“域外天魔”这顶最要命的帽子！这可比什么“叛逆同党”严重百倍！在修真界，但凡是跟“域外天魔”扯上关系，基本都是宁杀错勿放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有为识海中那一直被压制的天魔残留，仿佛受到了“同类”指控的刺激（王胡子身上定然被做了手脚，能引动或模拟天魔气息），竟猛地躁动起来，一股混乱、扭曲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溢出了一丝！
虽然极其微弱，但在场高手如云，尤其是高台上的元婴修士，瞬间就捕捉到了这股迥异于此界生灵的、带着纯粹混乱意味的气息！
岳擎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向李有为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凝重。
“果然有魔气！”吴铁手趁势大叫，“证据确凿！执法堂，还不动手！”
局面，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李有为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百口莫辩！那天魔残留在这关键时刻的“助攻”，简直是要把他往死路上推！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强行稳住心神，九阳灵力疯狂运转，将那股溢出的混乱气息死死压住。他抬起头，迎着无数道或惊惧或仇恨的目光，以及高台上那沉重的威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传开：
“魔气？就凭这莫名其妙发了疯的人一句话，和这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息，就要定我田伯光死罪？”
他目光如电，直射吴铁手：
“吴长老！你口口声声证据确凿，那我问你！若我真是域外天魔，费尽心思潜入贵宗，就为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亮出星铁令，替一个‘死人’喊冤？我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你们觉得域外天魔都蠢到了这个地步？！”
他这话逻辑通顺，顿时让一些陷入震惊的人回过神来。是啊，这行为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再者！”李有为不等吴铁手反驳，猛地举起那枚星铁令，朗声道，“此乃断岳宗祖师信物，蕴含纯正星辰之力，至阳至刚！敢问诸位，哪个域外天魔，能手持此等圣物而不被其力量反噬？若我是天魔，这星铁令早就该将我化为飞灰了！”
星铁令在他手中散发着温润而纯正的星辉，与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混乱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话更是掷地有声！祖师信物做不得假，其对阴邪之物的克制是常识。
台下顿时又响起一片议论声，不少人看向李有为的目光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吴铁手脸色铁青，没想到李有为如此难缠，他强辩道：“哼，巧舌如簧！天魔诡计多端，或许你有特殊法门掩盖也未可知！这魔气总做不得假！”
“魔气从何而来，恐怕要问吴长老你了！”李有为毫不示弱，反将一军，“或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用某些邪门手段，模拟出魔气，妄图混淆视听，掩盖真正的罪行！”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还在抽搐的王胡子。
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高台之上，岳擎天缓缓开口，声音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够了。”
他目光深邃，先看了看李有为，又看了看吴铁手，最后落在那名状若疯癫的王胡子身上。
“魔气之事，确有蹊跷。田小友之言，不无道理。”岳擎天沉声道，“但此事关乎域外天魔，不可不察。”
他略一沉吟，做出了决断：“审议照常进行！但需加设‘问心镜’！田伯光，赵千钧，你二人需在问心镜前，接受质询！所言真伪，一问便知！”
问心镜！断岳宗镇宗法宝之一，能映照人心，辨别真伪，据说元婴以下修士在其面前几乎无法撒谎！
这无疑是一个相对公正，但也极其严厉的举措！
李有为心中先是一紧，随即又稍稍放松。问心镜虽然可怕，但至少给了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总比直接被当成天魔余孽打死强！
“晚辈，无异议！”他拱手应道。
赵千钧也立刻道：“弟子愿受问心之考验！”
吴铁手眼神闪烁，似乎想反对，但在岳擎天威严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很快，一面造型古朴、边缘雕刻着玄奥符文、镜面却朦胧如水的青铜古镜，被两名长老请出，安置在试剑台一侧。
“问心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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