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三点,阳光斜照,梧桐公园里树影斑驳。老人围坐在石桌旁下棋,小孩在喷泉边追逐打闹,蝉鸣声一阵盖过一阵,像是谁把收音机调到了最大音量。
陈星燃八岁,穿着宽大的卡通连帽卫衣,工装裤两个口袋鼓得像塞了两只小兔子。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蹲在花坛边用树枝戳蚂蚁窝,刘海遮住眼睛,只露出一点虎牙和嘴角的笑意。
没人知道这孩子刚从便利店偷溜出来,也没人知道他上个月被华国脑科学研究院悄悄登记进“异常智力儿童”名单。档案编号x-073,评估结论:逻辑推演能力远超同龄人,情感表达滞后,社交回避倾向明显。
他不在乎这些。
他只关心蚂蚁能不能搬动那块饼干屑。
就在这时,眼前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
一道半透明的画面凭空浮现,像投影仪打在空气上的影像,左边是动态视频,右边是一排滚动数据和图标。画面里灯光刺眼,舞台中央站着一个穿黑裙的女人,眼眶发红,声音有些抖:“这一嗓子,唱出了十年坚持。”
陈星燃愣住。
他认得那个节目名字——《全民唱将》,电视里常放,妈妈喜欢看。可现在才2019年,直播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却是2022年9月17日。
三年后的事。
他下意识伸手去碰那画面,指尖刚触到边缘,下方突然弹出一条提示:【观众‘追光者’打赏灵感值x10!】
右边界面随之亮起一块区域,最上面一个灰色图标微微闪烁,写着“写作技巧(未解锁)”。紧接着,又有一行小字浮现:【累计灵感值达50,可激活第一项技能】。
他还没反应过来,嘴里棒棒糖一歪,啪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钻进长椅底下。
他急忙蹲下身去捡。
手刚碰到糖杆,头顶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浅青色汉服裙的年轻女人正站在长椅另一侧,手里举着个造型奇特的设备——外形像根放大版的棒棒糖,顶端有镜头和闪烁的红灯。她眉头微皱,语气不太友好:“你在偷拍?”
陈星燃迅速把手从空中收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仰头看她,眨了两下眼睛:“没有啊,我糖掉了。”
女人没放下设备,目光扫过他鼓鼓的口袋:“小孩,公园禁止商业拍摄,你哪个机构的?童星公司?短视频团队?”
她叫夏洛璃,二十二岁,自由产品设计师,主攻智能穿戴设备,最近在测试一款糖果造型的便携摄像机。性格偏冷,做事较真,朋友说她像块没解冻的冰。此刻她眼神里带着怀疑,毕竟眼前这小孩蹲的位置正好对着一群跳舞的大妈,角度太巧了。
陈星燃摇头,顺手把棒棒糖叼回嘴里,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我就住附近,出来玩的。”
“玩?”夏洛璃低头看他满口袋的糖,“你一天吃几根?不怕蛀牙?”
“五根。”陈星燃答得干脆,“草莓味最棒。”
夏洛璃没忍住扯了下嘴角,但很快板住脸:“别拿这种设备乱拍人,要是被投诉了,警察会找你家长。”
“我没拍。”陈星燃摸了摸口袋,确认糖没化,“真是捡糖。”
夏洛璃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收起摄像机,转身朝公园出口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回头看了眼。
那小孩还站在原地,一只手插在卫衣兜里,另一只手转着棒棒糖,眼神不像八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不慌,不怵,甚至有点沉。
她嘀咕了一句:“现在小孩都这么老成?”
然后离开了。
她走后,陈星燃才缓缓抬手,看向刚才系统出现的位置。
画面已经消失。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刚才看到的,是三年后的《全民唱将》总决赛现场。林婉清作为评委落泪点评,那一期节目播出后全网爆火,热搜前十占了六个词条。这件事还没发生,但他亲眼看见了。
而且,有人在“打赏”。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棒棒糖,糖纸在阳光下反着光,像一层薄薄的膜。
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句话——“这一嗓子,唱出了十年坚持。”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慢慢把糖转了个圈,塞进嘴里。
系统没有声音提示,也没有任务弹窗,但它确实存在。右边那个“写作技巧”的图标,明明之前是灰的,现在却微微发亮,像是被刚刚那十点灵感值轻轻推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什么,闭眼默念:切换直播内容。
空气一颤,画面再次浮现。
这次是深夜直播间,一个男主播正激情带货:“家人们!这款面膜敷完皮肤直接嫩十岁!现在下单买一送三——”
陈星燃立刻摇头:换。
画面消失,再出现时是一档户外综艺,几个明星在泥地里摔跤,弹幕刷着“笑死”“这节目越来越low”。
他皱眉,心念再动:回到刚才那个唱歌的。
画面一闪,林婉清再次站在舞台中央,眼含热泪。
他盯着她嘴唇的开合,记住了她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不是背诵,是预知。
他把棒棒糖从左边移到右边,舌尖抵着糖杆,思考了几秒,低声自语:“如果我能知道哪些歌会红,哪些剧本会火……”
话没说完,系统界面突然轻微震动,打赏榜单刷新:【观众‘爱听老歌’打赏灵感值x5!】
总值变成15。
右边“写作技巧”图标又亮了一点。
他怔住。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能打赏?他们也能看到未来吗?
不,不可能。系统只在他眼前出现,别人连他抬手的动作都看不见。那打赏的人……是来自未来的观众?
他试着在心里点开技能商城。
界面展开,除了“写作技巧”,其他全是灰色锁住状态。下方有一行说明:【可通过持续获取灵感值解锁,升级依赖长期积累】。
没有复杂规则,没有每日签到,也没有强制任务。
纯粹的信息差,加上技能兑换。
简单,直接。
他忽然觉得嘴里这根糖没那么甜了。
蝉还在叫,风吹动树叶,长椅旁的蚂蚁终于把饼干屑拖进了洞。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抬头望向公园出口,夏洛璃的身影早已消失。
但他记得她手里的“棒棒糖摄像头”。那么奇怪的设计,正常人不会随身带这个。她是设计师?还是测试人员?
他没多想,把系统界面收回,转身朝家的方向走。
手插在兜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根还没吃完的糖。
脑子里却已经开始盘算:
下一期《全民唱将》是什么时候?
林婉清还会点评谁?
那段让她落泪的演唱,完整版歌词是什么?
如果他现在写下来……会有人信吗?
他没加快脚步,也没回头。
只是走得比来时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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