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满了整片山林。凌尘的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灼热的异种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混沌内息奔腾着,与那能量激烈对抗,寂灭意境自发运转,艰难地湮灭着侵入的破坏性能量,却也让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更加冰寒死寂。
身后的追捕声如同附骨之疽,忽远忽近,犬吠声、呼喝声、法术破空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来。赵辰显然动了真怒,布下了天罗地网。
凌尘的意识因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模糊,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在山石与荆棘间跌跌撞撞地穿行。他专挑最险峻、最难以行走的路径,试图借助复杂的地形甩开追兵。
然而,伤势太重了。鲜血不断滴落,即便有寂灭意境掩盖,也无法完全消除所有痕迹。追兵越来越近,一道凌厉的刀光甚至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斩断一片灌木。
这样下去不行!
他猛地一咬牙,目光扫向侧前方一处被藤蔓遮掩、深不见底的山涧。涧水轰鸣,水汽弥漫。
赌一把!
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扑向那山涧,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直坠而下!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晕厥。伤口遇水,更是剧痛钻心。他强忍着,借助水流冲刷掉血迹和气息,同时运转混沌内息强行闭气,顺着湍急的暗流向下游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都要炸开,他才挣扎着在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水湾冒出头,狼狈地爬上一处滑腻的石头河岸,瘫倒在地,剧烈咳嗽,咳出的全是血水。
暂时……似乎甩掉了……
他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喘息,只觉得浑身冰冷,眼皮重如千斤。伤势、消耗、冰冷的河水,几乎要将他推向昏迷的边缘。
不能睡!睡了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运转功法疗伤,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有河水轰鸣的嗡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清冽纯净的笛音,如同穿透重重迷雾的月光,悄无声息地飘入他的耳中。
那笛音不成曲调,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能涤荡神魂中的痛苦与焦躁。
凌尘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瞬。
有人?
他瞬间警惕起来,强打精神,寂灭意境下意识收敛到极致,目光锐利地扫向笛音传来的方向——河岸上游的一片竹林。
竹影婆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隐约可见竹林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篝火光芒。
是敌是友?赵家的陷阱?
凌尘心脏绷紧,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如同潜伏的鳄鱼,死死盯着那片竹林。
笛音依旧断断续续,吹笛之人似乎技艺生疏,时常走调,但那份奇异的纯净感却丝毫不减。
等了片刻,竹林深处并无异动,只有那篝火安静地燃烧,笛音悠然。
不像陷阱。
凌尘犹豫了一下。他的伤势太重,急需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这片山林依旧在赵家搜捕范围内,河边并非久留之地。
或许……可以冒险一探?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岸,忍着剧痛,如同幽灵般向着竹林篝火的方向潜行而去。每一步都轻若鸿毛,寂灭意境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越靠近,那笛音越发清晰。吹奏者似乎心不在焉,时常停顿,然后又胡乱接上几个音符。
拨开最后一片竹叶,篝火旁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堆小小的篝火,驱散着林间的寒气和湿意。火堆旁,坐着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
女子背对着他,身形纤细,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发间似乎簪着一根简单的青玉竹节簪。她正低头摆弄着一支短短的、像是新削不久的竹笛,似乎对刚才吹走调的音节有些不满,轻轻蹙着眉(从侧面能瞥见一丝轮廓),然后又试探性地将竹笛凑到唇边。
篝火的光芒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与这杀机四伏的冰冷山林格格不入。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凌尘的靠近。
凌尘伏在阴影中,目光如电,飞速扫视四周。没有埋伏,没有阵法痕迹,只有这女子一人。她的气息……很奇特,似乎只有练气初期的波动,却又给人一种如同山涧清泉般的纯净透彻感,与这世间的污浊格格不入。
不像赵家的人。
就在他评估风险之时,肋下的伤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痛,让他气息不由自主地紊乱了一瞬,虽然极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竹林夜色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笛音戛然而止。
白衣女子握着竹笛的手微微一顿,缓缓转过头来。
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与好奇的脸庞,出现在凌尘眼前。她的眼睛极大,瞳仁是罕见的、清澈纯粹的墨黑色,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倒映着跳跃的篝火,也清晰地倒映出了凌尘狼狈而警惕的身影。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混沌内息暗提,做好了随时暴起或远遁的准备。
然而,那白衣女子看到他,眼中却并没有惊恐或敌意,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茫然?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目光落在凌尘依旧淌血的伤口上,微微偏了偏头,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带着一种天然的、未经雕琢的软糯:
“呀,你流血了……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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