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嘶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在稀薄的毒雾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淬着血。
“赵家…那群披着人皮的豺狼！为了那所谓的‘血菩提’，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她死死攥着怀中那个黑色小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墨家世代隐居幽谷，虽不闻于世，却有一门祖传的炼香秘术，所炼‘暗香’，能安魂定魄，滋养神魂，于修行大有裨益，从未害过人！”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三个月前，赵家之人突然找上门，假意重金求购‘暗香’…家父本着与人为善之心，允了他们…谁知…谁知他们竟暗中下毒，里应外合…一夜之间，满门上下百余口…尽遭屠戮！只有我…我恰好在外采集晨露…逃过一劫…”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只有眼中燃烧的仇恨火焰愈发炽烈：“我回去时…只看到一片焦土废墟！他们抢走了所有成品‘暗香’和大部分秘方…却唯独找不到这盒…这盒由历代家主心血温养、品质最高的‘暗香源种’！”她将黑盒紧紧按在胸口，“他们屠我满门，就是为了用我墨家‘暗香’，去滋养那该死的‘血菩提’，稳定那些被他们当做‘药引’的可怜魂魄，减少怨气反噬！”
凌尘 silent 地听着，眼神冰冷如渊。赵家的罪行，又添一笔血债！用安魂之香去助长邪物，真是讽刺！
“那‘血菩提’，究竟是什么？”凌尘追问核心。
墨影抹去眼泪，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具体我也不完全清楚…只偷听到他们零星交谈…似乎…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果实，以生灵气血魂魄为食，能极大提升修为，甚至…能助人凝结一种邪恶金丹…但培育过程凶险无比，极易遭到反噬…所以需要‘暗香’这类宝物平和怨气…”
“他们抓你，就是为了这‘源种’？”
“不止！”墨影咬牙，“这‘源种’灵性最高，效果最好！而且…他们似乎还想逼问出最后的秘方残篇，企图大规模炼制‘暗香’，以满足那‘血菩提’越来越大的胃口！我一路被他们追杀，逃入这黑沼泽，本想借毒雾脱身，却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凌尘目光落在那个黑盒上。能平和怨气，滋养神魂？这东西…或许对他温养造化碗、甚至对抗寂灭意境可能带来的心神侵蚀有所帮助？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趁人之危，夺人传承，与赵家何异？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凌尘问道。
墨影眼中闪过茫然与决绝：“报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定要赵家血债血偿！但这‘源种’…绝不能再落入他们手中！”她看向凌尘，忽然猛地跪倒在地！
“恩公！您实力高强，又与赵家有血海深仇！墨影恳求您！收下这‘暗香源种’！它在我身上，迟早会被赵家夺去！唯有在您手中，或许才能发挥其真正作用，甚至…成为对付赵家的利器！我只求…只求恩公他日若踏平赵家，能告慰我墨家百余冤魂！”她重重磕下头去，额头触及冰冷岩石。
凌尘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她能在这绝境中信任一个陌生人，这份决绝和仇恨，他感同身受。
他沉默片刻，并未去扶她，只是淡淡道：“东西你自己留着。仇，你自己报。”
墨影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凌尘的声音冰冷而清晰，“跟我走。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关于赵家别院、关于石殿阵法、关于他们人员调动的情报。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墨影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是绝望中看到的唯一一丝曙光！她没有任何犹豫，再次重重磕头：“墨影愿追随恩公！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起来。”凌尘转身，“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他带着墨影，快速返回云漪藏身之处。
云漪依旧乖巧地待在岩石后，看到凌尘带回一个满身是血、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女子，她惊讶地眨了眨眼，却并没有多问，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墨影。
墨影也同样惊疑地看着这个气息纯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衣女子，尤其是她手中那根散发着令人舒适青辉的玉簪。
“她是云漪，暂同行。”凌尘简单介绍一句，并未多言，“先离开这里。”
有云漪的青玉簪开路，三人很快找到了出路，走出了那片令人压抑的毒雾区域。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给远山镀上一层血色。
凌尘选择了一处位于悬崖中段、被藤蔓遮掩的狭窄山洞作为临时落脚点。洞口狭小，易守难攻，且位置隐蔽。
洞内阴暗潮湿，空间不大。凌尘在洞口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肋下的剧痛和疲惫再次袭来，他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
云漪立刻走过来，又想帮他疗伤。
凌尘抬手阻止了她：“你消耗已大，先恢复。”他目光看向墨影，“你伤势如何？”
墨影摇摇头，自己取出伤药处理：“皮外伤，不碍事。”她更关心的是如何复仇。
三人围坐在一起。凌尘取出一些干粮分食，默默恢复着体力。
“说说吧，你知道的一切。”凌尘看向墨影。
墨影深吸一口气，整理着思绪，开始将她这几个月通过潜伏、观察、窃听得到的关于赵家别院的信息，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包括别院大致的布局、几处重要的阵法节点弱点、巡逻换防的规律、几位主要管事和护卫头领的性格修为、以及…关于石殿外围的一些模糊信息——她曾冒险靠近过一次，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邪恶，并看到过运送“黑箱”的车辆进出。
“……据我观察，每隔七日，他们会大规模运送一次‘药引’…下次就在两日后！”墨影语气凝重，“而且，最近他们调动频繁，似乎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石殿周围的守卫增加了至少一倍！”
凌尘默默听着，与自己之前的见闻相互印证。阴月之潮还有五日，赵家果然在加紧准备。
“可知石殿内部的具体布局和阵法核心所在？”凌尘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墨影无奈摇头：“石殿守卫太严，且有极强的神识隔绝阵法，我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进入了。只知道那里面…很可怕…”她眼中再次闪过恐惧。
凌尘沉吟不语。强攻肯定不行，必须智取，或者…内部突破。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墨影，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在脑中成形。
“两日后的‘药引’运送…或许是个机会。”凌尘缓缓道。
墨影眼睛一亮：“恩公的意思是…”
“李代桃僵，混进去。”凌尘声音冰冷，“你不是说，他们一直在抓你，想要你和‘源种’吗？”
墨影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心脏猛地一跳！这计划大胆到疯狂！但…却是目前唯一可能深入石殿的方法！
“我去！”她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只要能报仇，粉身碎骨我也不怕！”
“不会让你粉身碎骨。”凌尘眼神深邃，“我们需要详细计划，以及…接应。”
他看向一旁安静听着的云漪：“云漪，你的青玉簪…能否在一定距离内，干扰或者暂时屏蔽阵法运转？不需要太久，几息即可。”
云漪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嗯…好像可以试试…但是，距离不能太远，而且…之后我会很累…”
“几息就够了。”凌尘点头，又看向墨影，“‘暗香源种’…除了平和怨气，是否还有其他功效？比如…令人昏迷，或者产生幻觉？”
墨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凌尘的意图，连忙道：“有！‘暗香’本质是滋养魂灵，但若剂量加大，或者以特殊法门催动，确实能迷乱心神，甚至让人陷入幻境！只是…我修为不足，难以发挥其效…”
“无妨。”凌尘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你只需教我催动法门即可。其他的，交给我。”
他体内是混沌源气，或许能强行催发出这“暗香”的隐藏威力！届时，里应外合…
一个险之又险，却颇具可行性的潜入计划，在凌尘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就在他准备与两人细化方案时，一直安静旁听的云漪，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清澈的目光望向洞外某个方向，小声道：“那个…好像又有人过来了…好多…而且，有点奇怪…”
凌尘和墨影脸色同时一变！
凌尘立刻将寂灭意境扩散到极致，仔细感知！
果然！远处山林中，正有数十道气息正在快速接近！这些气息…并非赵家修士那般统一，反而杂乱无章，强弱不一，但却都带着一股相同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死寂与怨毒之气！
就像是…就像是石殿血池中那些怨魂的气息，被赋予了实体！
怎么回事？！赵家又弄出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准备迎敌！”凌尘低喝一声，猛地站起身，眼中寒芒爆射！
墨影也瞬间握紧短刃，面具下的脸色无比凝重。
云漪则握紧了青玉簪，青辉将山洞照亮，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淡淡的厌恶？似乎很不喜欢那些正在靠近的气息。
凌尘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混沌源气在体内奔腾起来。
看来，计划不得不提前了。而且，首先得应付眼前这场莫名的危机！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漪和墨影。
一个身份神秘、能力奇特，一个身负血仇、决绝果断。
临时组成的三人，能否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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