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指间碾碎的冰晶簌簌落下，公主的速写本在寒气中冻成硬块。
“偷师？”他银发泛起铁灰色，石化右臂的斑纹在展厅水晶灯下泛着冷光，“王室礼仪课教的是梁上君子？”
“学术交流！”公主试图抽回本子，羊皮纸却在哈尔掌心碎成冰渣。
池小橙冲过来时，正撞见冰屑里飘出自己熬夜画的悬浮引擎草图——那是用钢笔尖蘸着锅炉水在包装纸上涂的，此刻公主用金粉临摹得一丝不苟。
“我的发电机！”远处传来马鲁克的惨叫。展厅中央的魔法发电机突然爆出电火花，齿轮卡住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
孩童们抱着展品模型四散奔逃，悬浮汽车的原型车在支架上危险地摇晃——那辆用报废马车改造的“哈尔一号”，底盘镶嵌的符文正忽明忽暗。
池小橙拔腿冲向发电机，工具箱在腰间哐当作响。
昨夜调试到凌晨的铅酸蓄电池组正喷出酸雾，她扯过亚麻布捂住口鼻，扳手狠狠砸向过载的继电器。
“断开主闸！”她冲马鲁克吼，男孩却死死抱住冒烟的变压器：“断开就全停电了！”
水晶吊灯骤然熄灭。黑暗中公主的惊呼格外清晰：“我的新裙子沾到魔法酸液了！”
“沾到脑子才好。”哈尔的冷笑近在咫尺。
池小橙后颈一凉——他冰冷的石化右臂擦过她皮肤，左掌按上失控的发电机外壳。
冰晶顺着铸铁蔓延，齿轮冻结的“咔咔”声让人牙酸。酸雾被寒气压回管道，蓄电池组表面结出霜花。
“降温过度...”池小橙摸着结霜的线圈苦笑，“热胀冷缩要裂的...”话音未落，外壳“咔嚓”裂开蛛网纹。
哈尔的银发褪成铅灰色。
卡西法的咆哮从壁炉展区传来：“两个蠢货！电力载波频率超负荷了！”足球大小的蓝焰在仿古壁炉里蹦跶，“老子早说过魔法符文要并联缓冲器！”
池小橙猛然醒悟。她扑向悬浮汽车底盘，从备用零件袋掏出黄铜线圈，飞快缠上哈尔刻在底盘的主符文。
“缓冲器...”她喘着气把线圈接进电路，“魔法版稳压器...”最后一根导线接通的瞬间，展厅灯光流水般亮起。
悬浮汽车底盘符文稳定发光，车厢缓缓离地一尺。
孩童的欢呼声中，公主提着腐蚀出洞的裙摆挤过来：“电力载波是什么？”
“就像马车跑太快会散架，”池小橙指着缓冲器，“这个让魔法能量匀速输出。”
她抹了把脸上的机油，袖口蹭过发电机裂壳——霜花融化后，裂缝被冰晶强行弥合，哈尔的石化斑纹已蔓延至肩胛。
“王室图书馆换这项技术！”公主的羽毛笔戳向笔记本，“三万册典籍！从炼金术到蒸汽机...”
“不换。”哈尔截断话头。
他正用唯一能动的左手修复冰箱符文——那台卡西法供能的魔法冰箱，压缩机外壳还留着地窖维修时的烫痕。
展览铭牌被他改得刻薄：“警告：可能投毒”。
公主瞪圆眼睛：“您知道那些典籍多珍贵吗？”
“知道。”哈尔把最后一道符文拍上冰箱侧壁，压缩机发出平稳嗡鸣，“所以她缺觉。”
他拎起靠着发电机打盹的池小橙，她眼下乌青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卡西法在壁炉里“噗嗤”笑出火星：“实话！这丫头三天就睡了五小时...”蓝焰突然萎缩成拳头大，“操...能量不够了...”冰箱压缩机跟着发出哀鸣。
池小橙一个激灵清醒：“快回核心壁炉！”她抄起卡西法的玻璃焰罩就往城堡跑，哈尔拎着她后领拽回来。
“展品撤了像话？”他弹指将一缕蓝焰分进冰箱压缩机，卡西法骂得更响了：“老子不是充电宝！”
公主的视线黏在分裂的蓝焰上：“契约火焰竟能分割供能...”她的羽毛笔蠢蠢欲动。
哈尔的银发瞬间结霜：“再记一句，就把你冻进展柜当互动装置。”
危机在插科打诨中暂歇。
悬浮汽车在展厅平稳漂浮，魔法冰箱渗出丝丝凉气，孩童们排队摸汽车底盘下的悬浮符文。
“为什么叫哈尔一号？”一个小女孩仰头问。
“因为修车时某人骂了一号方案太蠢。”池小橙给汽车轮胎打气，哈尔在车顶调整符文角度，石化右臂僵硬地悬着。
“明明是你用马车轮冒充橡胶胎...”他话音未落，轮胎“砰”地爆裂！车身猛地下坠，哈尔的左掌急拍底盘，冰霜瞬间冻住下坠之势。
池小橙被气流掀翻，后脑勺磕进展柜玻璃——里面封存着病娇时期的镣铐，警示牌“恋爱脑危害健康”晃得刺眼。
“没事吧？”公主扶起她。
池小橙摆手，却见哈尔单膝抵住悬空的车架，左臂因过度施法暴起青筋。
冰层在车底蔓延，冻住崩裂的符文。
“缓冲器超载了...”她冲过去塞备用线圈，指尖擦过他冰凉的右臂。
哈尔突然闷哼一声，冰层“咔嚓”裂开！悬浮汽车砸向展台——
蓝焰从冰箱压缩机迸射而出！卡西法分出的火苗裹住汽车，像只无形巨手托着它缓缓落地。
“两个废物...”火苗缩回壁炉，声音虚弱得只剩气音，“老子的退休金...得加倍...”
展厅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公主的羽毛笔掉在地上：“火焰自主救援？契约智能？”
“是某位大爷怕展台砸坏他的小鱼干库存。”池小橙揉着后脑勺苦笑。
哈尔已背过身去，左掌按着右肩石化处，冷汗浸透衬衫后领。
公主拾起羽毛笔，郑重写下新条目：“展品06号：契约火灵。功能：保姆、质检员、急救员（兼骂人功能）。”
她抬头时眼神灼热，“图书馆再加王室温室所有樱花树！”
“不换。”哈尔重复，声音有些沙哑。
他正把爆胎的悬浮汽车推回展位，车轮在橡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为什么？”公主追着问。
池小橙抱起工具箱挡住她：“别问了，再问连暖炉都要收费了。”
她瞥见哈尔苍白的侧脸，想起昨夜他偷偷修复发电机到凌晨——那台机器现在外壳还结着冰霜。
卡西法在壁炉里发出鼾声般的嘀咕：“丫头...发电机二级线圈...接反了...”
她猛然回头，发现孩童们正把魔法冰箱当攀爬架。
“下来！”她边跑边吼，“那里面是契约...是危险品！”冰箱门被顽童拉开，冷气裹着哈尔的失败蛋糕涌出，奶油字被蓝焰镀着金边：“祝展会炸穿地心”。
哄笑声中，池小橙突然腿软。连续熬夜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她踉跄扶住冰箱，压缩机外壳的凉意透过掌心。
哈尔的身影穿过人群，石化右臂僵硬地垂着，完好的左手却精准拽住她胳膊。
“撑场子撑够了？”他讥讽，掌心却滚烫——刚用治愈魔法捂热的手。
“还有...发电机要修...”她指着外壳裂缝，冰晶正缓慢融化。
哈尔嗤笑：“修好让你继续熬夜？”他拽着她往城堡走，孩童们起哄着“校长扛人啦”，公主的抗议被甩在身后。
“图书馆真不要？”池小橙回头望展厅。
悬浮汽车安静漂浮，魔法冰箱冒着白气，卡西法的鼾声在壁炉里起伏。
哈尔的银发在暮色中泛起疲惫的灰白。
“不要。”他推开城堡门，“修完发电机——你给我睡足三天。”
卡西法的梦话飘出门缝：“对...睡死她...老子要休眠...”
夜色吞没展厅的喧嚣。发电机外壳的裂缝处，一滴融化的冰水悄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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