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里的腐臭黑雾如活物般钻入苏寒鼻腔，他跪坐在地，左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
黑色魔纹像无数条细蛇，顺着血管往心口攀爬，所过之处金芒黯淡，皮肤下渗出的猩红血焰滋滋作响，烫得他额头冷汗成串滚落。
\"疼吗？\"魔化导师的声音从黑雾里飘来，带着几分戏谑，\"弑天剑尊当年也是这样，被魔神之力啃噬到只剩半口气——你猜他最后选了什么？\"
苏寒咬得后槽牙发响，识海突然翻涌起陌生记忆：血色苍穹下，一个与他面容相同的身影持剑斩碎星辰，却在转身时露出眼底翻涌的黑雾。
那是前世？
是幻觉？
他喉间腥甜，左手死死攥住胸口衣襟，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不是他！\"
\"叮——检测到宿主圣体本源异常。\"破劫剑胚突然嗡鸣，剑身浮现血字提示，\"是否启动'噬兵·本源剥离'？
风险提示：强行分离可能导致本源损伤，当前成功率37%。\"
苏寒盯着剑身上跳动的红光，魔纹已爬到左肘，离心脏只剩三寸。
他想起三天前系统倒计时归零那日，姬九黎为他挡下的那道雷劫；想起在沧澜宗杂役房里，自己躲在柴堆后偷偷修炼时，破劫剑胚第一次发出的轻鸣。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哑声开口：\"启动。\"
\"愚蠢。\"魔化导师的身影在黑雾中凝实几分，灰袍翻涌如浪，\"你以为靠这点挣扎就能......\"
话音未落，苏寒识海突然炸开一道星芒。
姬九黎的声音混着清冽的星力涌入：\"苏寒！
看我这里！\"他抬头，正撞进她染血的眼底。
她不知何时跪在他对面，素手按在他额间，发间星簪碎成点点流萤，在两人之间织成星网：\"我能感觉到你的痛。\"她锁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比星子还亮，\"但你比我见过的所有魔神都硬气——记不记得在无妄渊底，你说'要把天道踩在脚下'？\"
\"嗤——\"净化精灵的绿裙掠过苏寒肩头，她指尖点出一串银铃般的光珠，每颗光珠炸开都能逼退半寸魔纹。\"快！
再撑三息！\"精灵急得耳尖发红，\"净世灵雨只能延缓扩散，真正要靠你自己！\"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执念导师突然掀开灰袍。
他腰间悬着九枚青铜古钱，此刻正随着他的吟诵震颤，发出清越的金石之声：\"心有执念，方破万劫。
你最初的执念是什么？\"
最初的执念......苏寒瞳孔微缩。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被三个外门弟子按在泥坑里，他们骂他\"杂役胚子也配修炼\"，他咬着泥块笑：\"等我成了高手，第一个揍你们。\"想起第一次觉醒圣体时，浑身血脉如沸，是姬九黎踏着月光而来，用星力裹住他暴走的经脉，说\"我陪你\"。
想起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站在悬崖边对自己说：\"这条路再难，我也走到底。\"
\"啊——！\"他突然暴喝，右手的荒古天命纹骤然亮起。
金色纹路如活物般窜入左臂，与魔纹绞成一团。
魔纹被烫得蜷曲，却更疯狂地反扑，在他手臂上烙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滴在雪地上，绽开妖异的花。
\"这就是你的答案？\"魔化导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他挥手间，一道与苏寒一模一样的幻影从黑雾中走出。
幻影手持断剑，眼底是苏寒从未见过的阴鸷：\"你以为自己多高尚？
不过是另一个被力量反噬的蠢货。\"
幻影挥剑斩来，剑气撕开空间，在苏寒胸前划开一道血口。
剧痛让他踉跄后仰，却撞进姬九黎怀里。
她的星力如暖流淌入他体内，暂时压制住翻涌的魔气。\"别怕。\"她在他耳边低语，发间残留的星香混着血腥气，\"我在。\"
苏寒望着眼前的幻影，突然笑了。
他抹掉嘴角的血，左手握紧破劫剑胚：\"我承认，我贪心，我想活，我想护着在意的人——但这不是弱点。\"他举剑指向幻影，\"这是我的执念。\"
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剑身的\"是\"字金光大盛，竟将幻影的剑气生生震碎。
幻影惨叫着被吸进剑胚，魔化导师的身影也跟着摇晃起来：\"你......\"
\"叮——检测到'魔神核心碎片'。\"破劫剑胚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的血字比之前更亮，\"是否吞噬？
风险提示：可能引发魔神残识苏醒，当前成功率......\"
\"吞。\"苏寒打断提示，他望着逐渐逼近心口的最后半寸魔纹，眼神比剑刃还利，\"我倒要看看，这魔神核心，是能吞了我，还是我能吞了它。\"
他伸手按在剑刃上。
鲜血顺着剑身纹路流淌，在剑脊处汇聚成一个黑金色的漩涡。
下一刻，天地突然一震。
远处的荒古禁区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岩缝里的黑雾疯狂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姬九黎的星力突然不稳，她惊恐地发现，苏寒体内的魔气不仅没被压制，反而以更可怕的速度膨胀。
他的瞳孔开始泛起黑金色，嘴角勾起一抹陌生的笑——那笑容，像极了方才幻影的神情。
\"苏寒？\"她颤抖着捧住他的脸，\"你......\"
\"九黎。\"他开口，声音却变得沙哑低沉，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等会儿......可能要委屈你......\"
话音未落，他体内爆发出滔天魔气。
那魔气黑中透金，如风暴般席卷四周，将岩缝里的黑雾全部吞噬。
魔化导师的身影在风暴中发出尖叫，被撕成碎片；净化精灵的光珠瞬间熄灭，被吹得撞上岩壁；执念导师的古钱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姬九黎被魔气掀飞，撞在十丈外的岩石上。
她捂着发疼的胸口抬头，正看见苏寒缓缓站起。
他的左臂已完全被魔纹覆盖，皮肤下的血焰却比之前更盛，在魔纹间窜动，形成诡异的流转。
他的眼神混沌，却又有一缕金光在深处挣扎，仿佛两个灵魂正在争夺身体的掌控。
远处，荒古禁区的封印传来第三声轰鸣。
这一次，连地面都开始震动，雪块从悬崖上簌簌掉落。
\"要来了......\"姬九黎喃喃，她望着苏寒身上愈发强盛的魔神气息，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当弑天剑尊的魔化达到极致时，便是上古魔神苏醒之日。
而此刻的苏寒，正一步步走向岩缝深处。
他的背影在魔气中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融入黑暗。
岩缝里，传来一声压抑了无数年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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