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营外的雾色被笛声揉碎，月白裙裾掠过焦土，镜心的脚步轻得像片云。
她发间的镜心簪子忽明忽暗，映得手中绢帛上\"命运\"二字泛着金芒，倒像是被谁用星子绣上去的。
苏寒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日前在记忆黑市交易时，情报贩子曾说过\"命运回廊的守护者只在生死关头现身\"——此刻战营废墟上还飘着魔将崩解后的黑灰，显然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关头\"。
\"谁让你交的？\"他开口时，掌心的荒古天命纹微微发烫。
那是圣体在本能警惕，可镜心的气息干净得像初雪，没有半分天道残念的腐味。
镜心将绢帛递到他面前，指尖触到他掌心时，苏寒忽然看清她眼尾有道极淡的细纹，像被命运之笔轻轻划了道痕：\"是你自己，在三千年前。\"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铁，\"叮\"地砸进苏寒识海。
他猛地攥紧绢帛，金芒刺痛眼底——展开的刹那，整幅图卷活了过来，七道泛着不同光色的防线从绢帛里浮起，最深处有团暗红的光，像颗被铁链锁住的心脏。
\"天道核心。\"姬九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近前，御星辰的剑尖正指着那团红光，\"每道防线都在吞噬纪元记忆，难怪我查遍太初圣庭典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苏寒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在记忆黑市用三枚上古魂晶换来的碎片：有人在血月之夜焚烧过九本纪元史，有人在混沌海底刻下\"天道偷命\"的血字。
此刻这些碎片突然在识海串成线——原来每道防线背后，都是被天道残念抹去的历史。
\"得找规律。\"林无涯的残剑\"嗡\"地轻鸣，剑灵的虚影从剑胚里飘出来，指尖点过第三道防线，\"这道'梦魇深渊'专噬生者执念，若我们强攻......\"
\"引蛇出洞。\"姬九黎突然接话。
她眼尾的星纹随着说话亮起来，\"天道残念的主力若被调去守梦魇，第四道'因果迷宫'的防御必然松动。\"她指尖拂过星图，星光在绢帛上投下重叠的影子，\"我用星轨标记迷宫薄弱点，师兄用破劫剑胚开道......\"
\"可行。\"苏寒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风无痕正用玄冰之气修复碎裂的玉牌，西漠老者往酒葫芦里灌酒时，酒液在半空凝成\"杀\"字；红裙少女的赤焰令烧得更旺了，火星子噼啪溅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这些各怀执念的修者，此刻眼里都燃着同一种火——破天道的火。
\"今夜分组演练。\"他伸手按住剑胚，剑身传来林无涯的共鸣震颤，\"风兄带北荒修士练破阵，西漠前辈守后防，小丫头......\"他看向红裙少女，对方立刻把赤焰令举得老高，\"烧穿一切挡路的！\"
众人应诺声未落，姬九黎突然踉跄了一步。
苏寒心头一紧——共生命纹在左手腕灼痛，像被人用红炭烙了道印。
他转身时，正看见她望着记忆黑市交易来的碎片，眼瞳里映着血光。
\"九黎？\"他抓住她的手腕，却触到一片冰。
姬九黎的唇在发抖，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浮上来：\"我看见......看见自己站在星海里，脚下是碎成星尘的大陆。
我笑着，把最后一颗生命火种捏碎了......\"
\"假的。\"苏寒猛地扣住她后颈，荒古天命纹的金光裹住两人。
他能清晰感知到她识海里翻涌的黑雾——那是天道设下的记忆陷阱，专门挑共生者最恐惧的画面来啃噬。\"你前世是天道化身，被我封印时连灵智都不全，怎么可能......\"
\"住口！\"姬九黎突然挣开他，御星辰的剑刃抵住他心口。
她眼尾的星纹变成了血色，\"那画面里的痛感是真的！
我指尖的灼痛，脚下星尘的温度......\"
苏寒盯着她发红的眼，忽然反手握住剑身。
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痛吗？\"
姬九黎一愣。
\"共生枷锁里，痛觉是共享的。\"他扯出个带血的笑，\"如果那记忆是真的，你现在该比我疼十倍。\"
血色星纹渐渐褪成淡金。
姬九黎松开手，剑胚\"当啷\"掉在地上。
她望着苏寒掌心的血珠，突然伸手接住，语气轻得像叹息：\"原来天道也会怕。
怕我们看穿它的虚弱。\"
夜色漫上来时，战营里的火把次第亮起。
苏寒独自登上高崖，命运之钥在识海发烫，天道核心的红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风掀起他的衣摆，联盟旗帜在下方猎猎作响，\"苏\"字与\"太初\"的纹章纠缠着，像两簇要烧穿夜幕的火。
\"这一战，不为宿命。\"他对着星空低语，指尖抚过剑胚上的噬痕，\"只为那些被抹去的纪元，为你......\"
下方传来林无涯的呼喊：\"明日辰时启程！
梦魇深渊的雾，该散了。\"
苏寒低头时，看见崖下众人正在整备。
姬九黎站在最前面，御星辰的星图在她身周流转；风无痕的玄冰玉牌已经修复，映出一片冷冽的光；镜心不知何时不见了，只留镜心簪的微光，像颗钉在夜幕上的星。
远处，有团青雾正顺着山涧漫上来。
那雾里裹着梦的碎片，裹着天道的阴谋，裹着所有被遗忘的故事——梦魇深渊的入口，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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