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扬脸色阴沉的回到州衙,心里细细琢磨起来,自己已经两次拒绝了那些人的建议,如今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那么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乘机破坏?还是再发生乌江县围城那样的事?陆子扬皱眉思考一阵,也没有太多的头绪,如今只能派人秘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自己好心中有数,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今日赴宴自己也有所收获,这些人极力劝说自己打消建造船厂的主意,甚至赵普都派了人过来,那就说明官家是偏向自己的,说不定建造船厂的圣旨已经正在路上。
本来自己听到赵普也卷了进来,心里也萌生退意,毕竟自己和赵普的差距太大,和他对着干无疑是蚍蜉撼树。但一想到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想到小琴祖孙三人的遭遇,心里生生的疼,他们已经活的够辛苦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够为他们争取一条糊口的营生,怎可轻言放弃。
自己当官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如果眼前这些百姓的疾苦都视而不见,那这乌纱帽戴在头上,与那些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蛀虫又有何异?
陆子扬定了定神,又想到自己要征用横江浦码头,张时弼当时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看来自己得好好查查。他把徐靖晟叫了过来道:“老徐,接下来估计会有大事发生,如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了,我让你接管城防,那些官兵能不能随时听从号令?”
徐靖晟见他神色郑重,不由的神色一凛,抱拳道:“自从半个月前大人让卑职接管城内防务,卑职便每日亲自去营中操练,逐一审核官兵名册,把那些士绅安插的闲散杂役、吃空额的混子全清了出去,又从流民里挑了些身强体壮、感念大人恩德的青壮补进来。如今城防营一千五百余官兵,只待大人一声令下。”
陆子扬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只要兵权在手,就出不了什么乱子,正色道:“明日午时,皇长子殿下就会来到和州,虽说有一千禁军随行,但我们也不可有任何疏忽大意,你现在就亲自布置下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等徐靖晟走后,陆子扬又把樊若水叫了过来,两人坐下后,陆子扬先表扬了他一番后,便直蹦主题道:“你是和州本地人,消息肯定比我灵通,你派人秘密查一下横江浦码头, 我怀疑这里有什么猫腻,有什么消息立马回复。”
正在喝茶的樊若水脸色一变,神情也有些慌乱,眼神闪烁的说道:“横江浦不就是和州最大的漕运码头嘛,出入船只记录这些府衙的档房里都有,下官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大人您怀疑,怀疑什么?”
陆子扬把自己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见他神色有些不对,顿时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樊若水急忙矢口否认:“下官如何会知道,只是大人突然要下官调查,下官有所好奇罢了,既然大人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下官自当遵命就是。”
陆子扬想起他这段时间勤勤恳恳的样子,不疑有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摆摆手道:“行,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估计会累的够呛。”
“那下官就告退了。”樊若水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脚步匆匆的走了。
……
还是城北的十里长亭,不过比上次迎接陆子扬隆重了很多,不仅准备了朱漆描金的仪仗架,架上插着象征皇威的青旗与黄幡,亭侧还搭了座临时的礼乐台,二十余名礼乐手整齐地站在台上,手持笙、箫、笛、鼓等乐器,一派庄重的景象。
此次不仅当地的文武官员一律到齐,而且士绅豪族的族长也一个不落的聚集在此,陆子扬身穿紫袍站在人群中最前方,瞧见白发苍苍的刘太公也站在人群中,心中稍安。
这时一匹快马从官道尽头疾驰而来,来到陆子扬面前侍卫跳下马来,单膝下跪道:“陆大人,殿下仪仗将至,还有三里路程。 ”
“嗯,辛苦了,再探。”陆子扬神情肃穆的回道,又转头看来徐靖晟一眼,后者会意,当即抬手对身后校尉示意,城防营官兵瞬间收紧队列,长枪斜指,隐隐有把人群包围起来的感觉。
不多时,官道尽头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一片尘土飞扬,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明黄色旗帜,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数百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随后便是八匹白马牵引下极为华丽的车辇,明黄色绸缎的帘子轻轻摇摆,一看便知是皇长子的座驾。
陆子扬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忍不住泛酸,赵匡胤还真是宠他儿子,给他安排了这么大的排场,他小子够格吗?
此时礼乐声愈发响亮,官道上的队伍也越来越近,等车辇缓缓停下,礼乐声立马停下,陆子扬率众高声道:“和州知州陆子扬,携境内文武官员、士绅代表,恭迎皇长子殿下!”
话音落下,他率先躬身行礼,身后的官员与士绅也纷纷照做。明黄色帘子被内侍轻轻掀开,身穿赭色锦袍的赵德昭弯腰走了出来,他走下车辇淡淡开口道:“陆知州免礼,诸位都起身吧。本使此次以淮南路水路转运使身份而来,诸位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官员即可,不必拘守虚礼。”
咦!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陆子扬心里有些奇怪,急忙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英俊的脸上有些憔悴,神情也有几分落寞,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不是刚刚成亲吗?应该正是得意之时,怎么这副模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德昭似乎真的变了很多,与众人客套不仅谦逊有礼,完全没有了往日那般飞扬跋扈,对陆子扬也客气了很多,甚至话中还有些许亲近之意,这让陆子扬暗暗称奇不已,要不是他对赵德昭很熟,都怀疑眼前这人是假冒的了。
陆子扬对他倒没有多少巴结的心思,但别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满脸的阿谀奉承,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爹一样,争先恐后的上前对赵德昭嘘寒问暖,尤其以樊若水为甚,一下子就把陆子扬挤了出去。
陆子扬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吩咐众人随仪仗进城,一道急促的呼喊声突然从官道方向传来:“陆大人!陆大人在哪?卑职有急事禀报!”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衙役骑着快马疾驰而来,脸上满是焦急。陆子扬心中一紧,快步迎了上去,沉声道:“本官在此,何事如此慌张?”
衙役脸上一缓,纵身下马,单膝跪地喘着粗气禀报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据守在横江浦码头的弟兄来报,两个时辰前,码头突然聚集了数百名船工,手里拿着船桨、斧头,堵在码头入口,说要是官府执意建造船厂,占用这里的码头,他们就…… 就放火烧了漕运粮船,还要冲进州衙讨说法!”
“他们还说,如果今天子时之前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就要动手。”
“什么?” 陆子扬脸色骤变,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煽动,看来乌江县的事情又要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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