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跑道边的草叶上全是露水。陈御风站在东侧草地,鞋尖已经湿了。他手里还握着那块合金片留下的余温,指尖发烫,像刚碰过烧红的金属。
沈昭华站在他右侧半步远的地方,香槟色西装袖口沾了点草屑。她没去拍,只是把文件夹抱在胸前,纸张边缘有些卷曲。
“酒泉那边发来第三次催促。”她说,“曲率引擎集成窗口期只剩47天。国外实验室已经在准备发布原型数据。”
陈御风没回头。他的目光落在训练区,一架初教六正在滑行,机身歪了一下,学员猛拉操纵杆,机头抬起又重重落下。
他本能往前走了一步。
沈昭华伸手揽住他肩膀。“你还要去教他们怎么改出吗?”
他停下。
“你现在不是飞行教官。”她说,“你是系统唯一绑定者。你在航校一天,酒泉就停一天。”
陈御风低头看自己夹克左胸的位置。“天命”两个字还在,线头磨损得更厉害了。
远处那架初教六终于稳住方向,慢慢滑向起飞线。
“这些人……”他说,“将来要操作‘龙鳞’材料的新机型。他们需要懂飞行的人带。”
“那谁来定义‘龙鳞’的方向?”沈昭华反问,“是你在航校手把手调参数,还是我在董事会和资本谈技术路线?”
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雾气浮在跑道上方,像一层薄纱。两人之间没有声音,连呼吸都变轻了。
脚步声从教学楼方向传来。
张建军走过来,没穿制服,只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右眉骨的疤在晨光里很显眼。他走到两人中间,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个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枚变形的弹头,表面有灼烧痕迹。
“你们现在争的,”他说,“我二十年前也争过。”
陈御风看着那枚弹头。这是昨天婚礼上才第一次见到的东西,嵌在他师父胸口多年,救过命,也成了终身印记。
张建军把弹头放进陈御风掌心。金属冰凉,边缘不规则,压得皮肤生疼。
“这东西跟着我二十一年。”他说,“不是为了记住死人,是为了提醒活人该做什么。”
他看向沈昭华:“你要他去太空站,没错。国家等不起,技术卡脖子不能拖。”
他又转向陈御风:“你想留在航校,也没错。飞行员不是机器零件,是人带出来的。”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但清楚:“可要是你师父活着,他会骂你——怎么?非得二选一?你是试飞员,不是选择题考生!”
陈御风手指收紧,弹头硌进掌心。
沈昭华没说话。她的钢笔还在文件夹上,笔尖朝下,压着那份项目评估报告。
三个人都不动。
沈昭华看着调度塔方向,陈御风盯着训练区,张建军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布包。
忽然,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架初教六从云层下方钻出,贴着树梢高度飞来。机身两侧漆着巨大的“天命”二字,驾驶舱里坐着昨天献礼的学员代表。他回头看了跑道这边一眼,笑着竖起大拇指。
飞机掠过主跑道,气流掀起草叶和衣角。陈御风抬头,看着它爬升、转向,尾翼在朝阳下闪了一下光。
沈昭华轻轻吸了口气,没再说催促的话。
张建军收起布包,转身往教学楼走。走到一半,他停下。
“你师父当年,也是这么飞走的。”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背影渐渐融入晨雾。
陈御风仍站着,手握弹头,目光追着那架飞机消失的方向。鞋尖的露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在草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沈昭华把文件夹夹在腋下,左手抚平西装上的褶皱。她没走,也没再提酒泉的事。
远处,那架初教六完成通场,开始第四转弯,准备降落。起落架放下,机体倾斜角度精准,对准跑道中线。
陈御风终于动了。他抬手,把弹头塞进夹克内袋,靠近心脏的位置。
沈昭华看着他动作。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他没回答。
训练区传来无线电通话声:“航校塔台,‘天命’请求落地。”
塔台回复:“‘天命’,可以落地。风向030,风速4米每秒,跑道干净。”
飞机对准跑道,开始下降。姿态平稳,下滑线标准。
陈御风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跑道边缘。
沈昭华跟上半步。
飞机接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短促响声。减速、脱离,滑行到指定位置停下。
座舱盖打开,学员跳下来,摘下头盔,脸上全是汗,但笑得很亮。他挥手喊:“陈教官!我们做到了!”
其他新学员从远处跑来,围在飞机周围,有人拍机身,有人摸机翼,没人注意脚下踩坏了几根草。
陈御风看着他们。
沈昭华看着他。
她再次开口:“酒泉的窗口期不会等人。”
他转头看她。
“我知道。”
“但我不能现在走。”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听飞机说话。”
他说完,迈步朝那群学员走去。
沈昭华站在原地,没跟。
一名学员发现陈御风过来,大声喊:“大家集合!陈教官来了!”
十几个人迅速列队,动作不算整齐,但站得笔直。林远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飞行日志。
陈御风走到队列前,扫视一圈。
“刚才那一圈飞得不错。”
“但第四转弯早了0.8秒。”
“差一点就偏出跑道。”
林远低头看记录。
“下次我会提前修正。”
“不只是修正。”陈御风说,“是要听清飞机在说什么。”
他抬手,拉开夹克拉链,从内袋取出那枚弹头。金属表面仍有晨露的湿痕。
“这东西救过人命。”
“但它不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拉杆。”
“只有飞行员能。”
他把弹头放回口袋。
“你们现在学的一切,不是为了考试过关。”
“是为了有一天,当系统失效、仪表黑屏、发动机突然停车的时候——”
“你们还能凭感觉,把飞机带回来。”
学员们安静听着。
林远抬起头:“我们能做到吗?”
陈御风看着他,又看向其他人。
“我不知道。”
“但你们必须试试。”
他说完,转身往回走。
沈昭华仍站在跑道边,手里文件没收,眼神没移开。
他走到她面前。
“给我七天。”
“我要亲自带这批新人完成基础科目考核。”
“然后呢?”
“然后我去酒泉。”
“但在那之前,我要确保有人能接我的班。”
沈昭华盯着他看了很久。
最后,她点头。
“七天。”
“但第八天早上六点,酒泉专车会到校门口。”
“我知道。”
“我会在。”
她没再说别的,转身走向停车场。
陈御风没动。
远处,学员们围着初教六,有人开始擦拭机身,有人检查起落架。林远拿着记录本在写什么,写完抬头看了看这边。
陈御风抬起手,按了按夹克内袋的位置。
弹头还在。
他望着那架涂着“天命”的飞机,阳光照在机翼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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