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脏兮兮的小脸，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扔进拾荒佬堆里毫不起眼。但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从未被这坟场的污浊和混乱沾染过，里面跳动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与求知欲。
更让他在意的是体内那丝微弱的共鸣。这感觉，比之前面对任何“样本”或“清道夫”都要……温和？像是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改变规则？”张元模仿着世外高人的腔调，背着手，努力让自己显得莫测高深，“力量本身无分对错，关键在于理解与驾驭。小姑娘，你为何寻求此道？”
女孩眨了眨眼，回答得异常直接：“因为这里的规则是‘错’的，它们互相打架，让人难受。我想知道，能不能让它们……‘舒服’一点？”
张元：“……” 这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别人都是想变强、想捞好处、想保命，这小姑娘倒好，想让规则“舒服”点？这是哪来的环保主义者？
他来了兴趣，决定试试她的成色。他随手从旁边掰了一小块散发着微弱污染能量的、像是某种生物骨骼残骸的东西，递到女孩面前。
“你看这块‘哀嚎骨片’，”张元信口胡诌了个名字，“它内部的规则混乱而痛苦，不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波动。你能‘感觉’到它哪里不舒服吗？或者说，你觉得怎么‘修改’，能让它好受点？”
他没有动用能力，只是单纯地提问，想看看这女孩的“直觉”。
女孩接过那块冰冷的骨片，没有像常人那样畏惧其散发的负面能量，反而像是抚摸小动物一样，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它粗糙的表面。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指着骨片上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这里。有两个……很小的规则‘线头’，缠在一起，打结了，很紧，所以它很‘疼’。如果……如果能轻轻地把它们解开，或者……让其中一个‘绕过’另一个，它可能就不会一直‘叫’了。”
张元心中一震！
他立刻用规则感知探查那块骨片。果然！在那女孩所指的位置，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规则“结节”，正是这个结节导致其内部能量流转不畅，不断产生紊乱的波动！这个结节非常隐蔽，连他都是在她明确指出后，才刻意聚焦感知才发现的！
这女孩……没有动用任何灵异力量，仅仅凭借……“感觉”？或者说，是一种天生的、对规则结构的敏锐直觉？！
捡到宝了！这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规则感知型天才！不，甚至是……悖论亲和体质？
张元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嗯，观察尚可，算是摸到了一点门径。不过，‘解开’或‘绕过’谈何容易？须知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恐引火烧身。”
他这是在敲打，也是提醒。规则的修改绝非儿戏。
女孩却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很难。所以我才想来跟你学。你这里的‘声音’，和它们不一样。”她指了指周围那些被张元改造得奇奇怪怪的规则环境，“你的‘声音’虽然也有点乱，但是……是‘活’的，有自己想法的。它们的‘声音’……是‘死’的，只会重复。”
张元再次被惊到了。这女孩不仅能感知规则结构，还能模糊地感知到规则背后蕴含的“意志”或“倾向”？她口中的“声音”，显然是一种比喻，指代的是规则的本质属性。她能分辨出自己主动改造的、蕴含悖论活力的规则，与坟场本身那些僵化、混乱规则的区别！
这天赋，简直是为他的“悖论之道”量身定做的！
“你叫什么名字？”张元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零。”女孩回答，“他们没有给我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我跑出来了。”
编号？跑出来了？张元眼神微凝。难道是从“清道夫”或者其他什么组织逃出来的“样本”？看她的年纪和这身打扮，倒是有可能。
“零……名字不错，从头开始的意思。”张元点点头，“你想学，可以。但我这里的规矩，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学费不能少。”虽然是个天才苗子，但启动资金也不能自掏腰包。
零乖巧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十几颗品质相当不错的幽魄石，甚至还有两块散发着清凉气息、能微弱滋养精神的“静心玉”（在坟场算是硬通货了）。
张元面不改色地收下，心里乐开了花，这丫头家底还挺厚实。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的教学方法，可能有点……特别。你得做好脑子不够用的准备。”
零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第三，”张元收起手指，表情严肃起来，“学了我的东西，就得听我的安排。至少在出师之前，不能擅自行动，更不能泄露此地的秘密。能做到吗？”
“能！”零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张元一拍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规则解析堂’的开山大弟子了！这位是你王五师兄，负责……呃，负责打杂和对外联络。”他指了指旁边还在懵逼状态的王五。
王五：“？？？” 我这就成师兄了？
张元才不管王五怎么想，他迫不及待地想验证零的天赋。他决定跳过那些基础的“意识体操”（那玩意儿太危险，怕把这好苗子直接练废了），直接从最基础的规则感知和结构辨识教起。
他带着零来到一片相对稳定、规则结构也比较清晰的区域（是他之前特意留出来做“教学区”的），开始像教小朋友看图说话一样，引导她去“看”去“听”那些无形的规则脉络。
“你看这里，能量像水一样流淌，但到了这个‘弯道’，是不是有点‘堵’？感觉一下，是哪里‘卡’住了？”
“听，这段规则的‘声音’很平稳，像睡着了。但旁边那段，是不是在‘吵架’？感觉一下它们在吵什么？”
零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她似乎天生就能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往往张元稍加点拨，她就能举一反三，甚至能指出一些张元自己都没太在意细节。她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关于规则的一切知识，而且她的理解角度极其独特，常常能给张元带来新的启发。
“师父，”零在一次练习后，歪着头问，“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修改’规则呢？能不能和它们‘商量’？让它们自己愿意‘改变’？”
张元被问得一愣。商量？和规则商量？这思路……清奇得让他有点接不上话。规则是客观存在的逻辑，又不是有意识的活物，怎么商量？
但看着零那纯然认真的眼神，他忽然想到笔记本里似乎提到过一种模糊的猜想，关于“规则活性化”和“意识共鸣”的可能性……
这丫头，说不定真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就在张元沉浸在“教书育人”的成就感中时，王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大哥，不，师父！不好了！黑鼠那帮人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不少生面孔，看起来来者不善！好像……好像是‘毒蝎’的人！”
“毒蝎？”张元皱眉，这又是哪路神仙？他才清净了几天？
王五急声道：“毒蝎是这片区域势力最大的几个团伙之一，头领是个用毒的高手，心狠手辣！黑鼠肯定是投靠他们了，带着人来报仇，或者……是想抢咱们的地盘和‘生意’！”
张元眯起了眼，看着入口方向，体内那灰黑色的悖论能量开始缓缓加速流动。
看来，光开补习班还是太温和了。有些人，不把他们打疼了，是不知道“哲学”两个字怎么写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好奇张望的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正好，拿他们来给新徒弟，上一堂生动的“实战观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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