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在栖梧苑内洒下斑驳的光影。顾瑾端坐于书案前,手边是那摞令人心烦意乱的商铺账册与写满疑点的摘要。然而,她的心思却难以完全沉浸其中。
昨夜萧策派来的那位名唤影九的女子,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他将自己的贴身暗卫直接划拨给她,此举所蕴含的意味,远非一次简单的相助可以概括。是更深层的庇护?是更紧密的捆绑?还是……一种她尚不完全明了,却隐隐觉得有些烫手的承诺?
她下意识地抬眸,目光扫过室内。影九并未像寻常侍女那般侍立左右,她仿佛融入了房间的阴影处,气息收敛得几乎察觉不到,若非顾瑾知晓她的存在,几乎会忽略那里站着一个人。这种专业的隐匿,既让人安心,也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顾瑾轻轻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困局。萧策的“厚礼”已收,效果也初步显现,现在正是趁热打铁,扩大战果的关键时刻。
她铺开一张新的信纸,提笔蘸墨,略一沉吟,落笔写道:
“舅舅钧鉴:昨夜京城不甚太平,珍宝阁孙账房、绸缎庄赵掌柜皆遇匪人袭击,幸未伤及性命,然受惊不小。此二人乃母亲产业之关键,甥女恐其心生惶惧,或生变故。恳请舅舅速派得力之人,暗中接手此二处产业之核心账目及货品清点,以防不测。事急从权,望舅舅速断。甥女婉清 拜上。”
写罢,她吹干墨迹,小心封好。这封信是写给慕容博的。镇国公府虽势微,但暗中接管两处商铺的核心事务,在慕容博雷霆手段下,并非难事。此举既能防止孙、赵二人在恐慌中转移或销毁真实账目、隐匿资产,也能进一步施加压力,让他们感受到来自慕容家与沈婉清的双重围剿。
“秋葵。”她轻声唤道。
秋葵应声而入。
“将这封信,立刻送往镇国公府,务必亲手交到大舅舅手中。”顾瑾将信递过去,语气郑重。
“是,小姐。”秋葵接过信,小心收好,快步离去。
处理完此事,顾瑾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堆账册上,但她的心思已然活络开来。她需要更主动地出击,不能仅仅等待对方内乱。影九的到来,无疑给她提供了新的可能。
她放下笔,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隐藏在暗处的影九听清:“影九姑娘。”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影九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躬身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顾瑾看着她迅捷而精准的反应,心中暗赞,面上却不露分毫:“我需要知道,孙有才和赵德昌昨夜遇袭后,至今的所有反应,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们与何人联系,有何异常举动。”
“是。”影九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属下这就去查。” 说罢,她身形微动,便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瑾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有这样一个专业且高效的耳目,许多之前难以触及的信息,如今或许可以轻易获取。萧策这份“礼”,确实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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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玲珑珍宝阁的后院小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孙有才趴在床榻上,后背的伤口已被包扎,但阵阵隐痛不断提醒着他昨夜那惊魂一刻。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妻子在一旁默默垂泪,不时用帕子擦拭眼角。
“当家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妻子声音哽咽,“那些人……会不会再来?”
孙有才紧闭着眼睛,喉咙干涩,说不出话。他脑中一片混乱。二小姐查账,笔洗的漏洞被当场点破,当晚就来了杀手……这绝不是巧合!是二小姐要灭口?不,不像,若是二小姐,何必白天当众点破,晚上再派人?那只能是……只能是“那边”的人!他们怕自己扛不住查,要先下手为强!
自己被抛弃了!这个认知如同冰锥,刺得他心脏抽搐。他为“那边”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如今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被当成弃子清理掉!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怨恨在他心中交织。他不想死!他还有一家老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伙计小心翼翼的声音:“孙先生,镇……镇国公府来人了,说是奉了二小姐的命,要……要清点库房和核对紧要账目……”
孙有才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镇国公府!慕容家也插手了!这是要彻底接管,断他后路吗?前有狼后有虎,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另一边,赵德昌的处境同样糟糕。他手臂和大腿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房里。伤口的疼痛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昨夜那两名杀手,身手狠辣,招招致命,绝非寻常匪类。若非巡夜官兵恰好路过,他此刻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是谁要杀他?二小姐?可能性不大。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上面”认为他可能暴露,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要清理门户了。
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上面”鞍前马后,输送了不知多少利益,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赵德昌心中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与愤怒。
“老爷,”心腹管家低声道,“绸缎庄那边……镇国公府的人也到了,带着二小姐的手令,要封存近三年的原始进货单据和库房钥匙……”
赵德昌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步步紧逼!这是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是继续死扛,等着不知道何时会再次降临的灭口之刀?还是……另寻出路?二小姐那边,手段凌厉,背后似乎还有睿王府的影子……或许,向她投诚,是唯一的生路?可是,“上面”的势力盘根错节,手段通天,背叛的代价,他承受得起吗?
巨大的恐惧和两难的抉择,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再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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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苑内,顾瑾收到了影九传回的第一批消息。
“孙有才惊恐万状,镇国公府派人接管珍宝阁核心事务后,他更是闭门不出,其妻曾试图变卖首饰。赵德昌伤势较重,情绪阴沉,镇国公府的人抵达绸缎庄时,他并未激烈反抗,但暗中命心腹藏匿了几本账册。两人目前均未与可疑人员接触。”
顾瑾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袖口。孙有才已接近崩溃边缘,是最好突破的目标。赵德昌老奸巨猾,还在观望权衡,甚至试图保留底牌。
“继续监视,重点留意孙有才。若他有任何试图联系外界,尤其是……试图联系我的迹象,立刻回报。”顾瑾吩咐道。
“是。”影九领命,再次隐去。
顾瑾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在秋风中略显萧瑟的梧桐。惊弓之鸟已然受创,接下来,该是撒下诱饵,引其入彀的时候了。她需要让孙有才清楚地看到,向她坦白,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生路。
一场针对人心的攻防战,即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而她,已然占据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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