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推开门时,凉馄饨的香气混着烛火焦味扑面而来。
他扯了扯被夜风吹得发凉的衣袖,目光落在桌角那张蜷起的纸条上——子时三刻,用笛音引动心脉。
“苏前辈,这第三层封印...真的不会出岔子?”他摸出袖中的青竹笛,指腹蹭过笛身淡青色纹路,“上回试第二层时,我吐了半宿血。”
“灵音共鸣本就是以命饲笛的术法。”苏青竹的声音从笛中传出,带着惯有的清冷,“但你现在是九灵盟主,若连残盟的秘辛都探不清,拿什么护你那些姑娘?”
李云飞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苏媚在魔教地牢里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模样,想起林诗音为救他硬接华山大弟子三掌时咳血的苍白,想起慕容雪在大明宫顶说“我信你”时眼里的星光。
指节无意识地攥紧,指腹抵着笛孔,竟有些发疼。
“开始吧。”他深吸一口气,将从音无命处偷来的图谱残片平铺在桌上。
残片边缘还沾着议事厅的檀香,墨迹里渗着暗红,像是血渍。
青竹笛在掌心发烫。
李云飞闭了闭眼,舌尖抵上颚引动丹田那丝若有若无的气——这是三个月来在副本里拼了命才攒下的内力。
气流转到指尖,顺着笛身纹路游走,突然“嗡”地一声,笛身震得他虎口发麻。
满室烛火“刷”地熄灭。
黑暗中,图谱残片泛起幽蓝光芒,那些被水浸得模糊的字迹突然清晰:“灵音归源,三脉共鸣,九灵锁魂...”
青竹笛脱离掌心悬浮,笛身纹路化作金红两色光带,交织成旋转的图腾。
远古气息顺着鼻腔钻进来,像生锈的刀刮着脑仁。
“这是...九灵之主的封印?”苏青竹的声音变了调,“快退!他的残念还在——”
晚了。
李云飞太阳穴“砰”地炸开,无数陌生音符在脑海横冲直撞,带着腥甜血气、刀枪入肉的闷响、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是九灵之主破碎的记忆在反噬。
“咳!”他踉跄撞翻木桌,馄饨碗“啪”地碎在脚边。
鲜血从鼻腔涌出,滴在图腾上,光带瞬间暴涨,“轰”地撞穿屋顶。
月光顺着破洞倾泻,却被图腾搅成碎片。
整座万象渊城的空气扭曲如被石子搅动的湖面:挑担老汉捂耳蹲下,茶楼的说书人摔了醒木,城墙上的守卫抱着头盔蜷缩成一团。
“灵音震荡!”三道身影从不同方向破风而来。
苏媚的天魔裙翻卷如焰,林诗音的华山剑划出冷光,慕容雪的金步摇随着急掠叮当作响。
“在客栈!”苏媚嗅着血腥气,脚尖点过屋檐率先冲进院子。
屋内,李云飞半跪在碎瓷片里,七窍渗血却仍攥着青竹笛。
他瞳孔映着旋转的图腾,喉咙发出破碎呜咽,像在和无形之物角力。
“阿飞!”林诗音扑过去要扶,却被气墙弹开——图腾光带正缠在他心口,每缠紧一分,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退开。”苏青竹的声音从笛中炸响,“这是九灵残念的本能反击,你们靠近只会加重负担!”
苏媚咬唇,反手抽出软鞭。
天魔舞韵律在指尖流转,红绸般的鞭梢卷起图谱残片,“啪”地甩进李云飞怀里:“接着!那破纸片是引子!”
李云飞模糊视线里闪过一抹红。
他咬着舌尖,血腥味让神智清明些。
颤抖的手抓住残片,灵力不要命地往笛里灌——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大不了再拼一次。
“灵音共鸣·净化形态·第一层!”苏青竹的声音如重锤砸进识海。
青竹笛突然发出凤鸣清响。
光带猛地一顿,金红色褪去化作淡青色波纹,从李云飞心口扩散。
被震荡波及的百姓突然觉得耳边轰鸣轻了,暖流顺着耳道钻进来,像母亲哼的摇篮曲。
“有效?”慕容雪扶住墙站稳,指尖发抖。
她望着李云飞,他的血滴在地上,被淡青色波纹一触,变成细小光点飘向夜空。
但在城另一头,茶楼后巷阴影里,裹灰袍的身影抬了抬脸。
她左眼浑浊灰白,右眼泛诡谲紫:“灵音震荡...正好。”
林婉儿趴在茶桌下,指甲掐进掌心。
她听见脑子里的音符,从刺痛变成温柔召唤:“来...睡吧。”有个声音说,“睡了就不疼了。”
她抬起头,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同一时间,九音残盟议事厅,音无命猛地捏碎茶盏。
瓷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他却笑出声:“灵音震荡...终于等到了!”
“隐蚀者,启动侵蚀计划。”他对着虚空说,“趁乱控制民众心智,把万象渊变成瓮。”
黑暗中,一道灰影闪过,留下沙哑回应:“遵命。”
李云飞松开攥紧的拳头,瘫坐在地。
青竹笛“当啷”掉在脚边。
苏媚扑过来用帕子擦血,林诗音翻出金疮药,慕容雪守在门口警惕夜空。
“没事了。”他扯了扯嘴角,疼得倒吸冷气,“就是...头有点炸。”
苏青竹的声音弱了下去:“残念被暂时压制,但意识还在。下次...可能没这么好运。”
李云飞摸出图谱残片,上面字迹已完全消失。
他望着窗外被月光照亮的街道,突然想起混乱里那个姑娘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阿雪,”他突然说,“明天去茶楼看看林婉儿。她...可能出事了。”
慕容雪一怔,点头应下。
而在城市某个角落,灰袍身影掀开兜帽。
她右眼紫芒大盛,盯着客栈方向,嘴角勾起阴毒的笑。
灵音震荡的余波还未散尽,新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
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浸透了万象渊的青石板路。
林婉儿蜷缩在茶楼后巷的柴火堆里,指甲早把掌心掐出了血珠。
她明明听见外头更夫敲了三更,可耳中那串银铃般的调子却越来越清晰——不是茶楼里的说书人唱的《牡丹亭》,是更细、更尖的,像用银针挑着神经跳的调子。
\"睡吧...睡了就不疼了。\"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混着甜腻的桂花香,直往她鼻腔里钻。
她想起上个月给茶客续茶时,有个灰袍女人往她茶盏里丢了颗糖霜桂花,说\"姑娘眼睛真亮,像月牙浸在泉里\"。
现在她的眼睛不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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