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招商会上那短暂而高调的合体后，时间的齿轮便无情地向前碾过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毕雯珺扎在电影剧组，摸爬滚打，沉浸在另一个角色的悲欢里；张予曦则辗转于不同的摄影棚和城市，拍摄杂志、广告，参加品牌活动，像一只旋转不停的陀螺。
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也隔着密密麻麻的行程表。
那部24小时待命的手机，成了连接彼此唯一的脆弱桥梁。
只能靠着深夜收工后疲惫的几句问候，靠着分享一张天空的照片、一顿匆忙的盒饭、一件片场的趣事，来艰难地维系着那份初生的、尚未真正稳固的情感，诉说着彼此无法参与的日常。
思念在忙碌的间隙里疯长，却又被现实狠狠地压抑下去。
毕雯珺在某个拍摄间隙，望着远处的高楼，猛地想起那个被小心翼翼珍藏在他们之间的“两个月之约”。
掐指一算，心头蓦地一惊——距离约定的期限，竟然就只剩最后一天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期待、忐忑、还有浓浓的不安与……愧疚。
这两个月，算什么呢？
真正意义上的单独见面，只有那次咖啡厅，仓促共度的那短短几小时。
而光明正大的合体，满打满算，也不过是综艺录制一次，加上最近的招商会一次。
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这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靠文字和偶尔的信号格传来的语音传递温度。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指尖划过最近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略带疲惫却柔和的眉眼。
记录里，多是她的分享：一套新造型的侧拍、舞蹈房镜子里汗湿的背影、路上遇到的一只可爱小狗、抱怨一句“好累啊但还要坚持”……他的回复往往迟滞但都是句句有回应。
看着这些，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这个笨蛋，每天忙得团团转，乐观又努力，估计早就把那个两个月前一时冲动的约定，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虽然如此揣测着，虽然觉得希望渺茫，甚至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毕雯珺骨子里的那份坦诚和负责，还是让他决定必须问出口。
他做不到假装忘记，更做不到用拖延来模糊界限。
他找到她的对话框，犹豫了片刻，发送： 「拍完杂志了吗？」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
手机等待那个可能正在闪光灯下忙碌的人回应。
过了好久，久到毕雯珺几乎要以为这条消息石沉大海时，手机终于微弱地振动了一下。
「还没有呢，刚拍完一组造型，累瘫~[趴倒表情]」
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包，毕雯珺几乎能想象出她撅着嘴、有气无力抱怨的小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将那句在心底盘旋已久的话发送了出去：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杂志拍摄棚里，刚换下沉重礼服、正抱着热水杯小口啜饮的张予曦，看到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的这条消息，明显愣了一下。
周围是嘈杂的工作人员搬运器械的声音，她的思绪却瞬间被拉回到了两个月前，那个带着试探和真诚的夜晚。
她反应过来了。
他说的是那个“两个月，让你认识真实的我”的约定。
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停顿了几秒，她回复： 「记得。」
几乎是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方的状态就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会儿，似乎删删改改，最终发过来的是一句： 「抱歉，说好让你认识真实的我，却没有常见面。这两个月，好像……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字里行间浸透着浓浓的歉意和无力感。
张予曦看着这句话，心尖像是被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泛起微疼。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指尖飞快地敲击屏幕： 「你不要总是说抱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她甚至能想象他此刻蹙着眉、一脸自责的样子。
「我们做演员的，不就是这样吗？365天，360天泡在剧组、跑在外面都是常有的事。聚少离多才是常态，我早就习惯了。」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慰他，告诉他这很正常，她理解。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山那头的人。
毕雯珺看着屏幕上她“懂事”得令人心疼的话语，心中那股说不出的难受和亏欠感反而愈发汹涌。
他觉得自己像个开空头支票的骗子，给了希望，却没能付出应有的陪伴。
冲动之下，那句盘旋在心底最深处的、让他恐惧又无法回避的问题，冲破了所有理智的阻拦，被他颤抖着手指发送了出去： 「你还要我吗？」
发出这句话的瞬间，毕雯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血液涌上头顶，又迅速褪去，带来一阵冰冷的眩晕。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像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
他明知道在这种“失职”的表现后，可能会等到一个体面又残忍的“不”，但他做不到欺骗，更做不到隐瞒自己的不安和渴望。
他就是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哪怕痛彻心扉。
张予曦看着他发过来的这五个字，呼吸猛地一窒。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有些怔然的瞳孔里。
那一瞬间，百感交集。
心疼他的忐忑，气恼他的不自信，也……反思自己。
是不是她太过于理智和克制了？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情感的阀门，不敢流露太多的热情和依赖，生怕给他压力，也怕自己沉溺。
是不是这种过于“懂事”和冷静的姿态，才让他如此没有安全感，让他产生了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需要共同的付出和明确的态度，而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上演内心戏，维持着所谓的风度。
想通了这一点，她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在寂静的休息室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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