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设计部办公室还亮着三盏灯,林晚盯着电脑屏幕上被客户用红色批注划得密密麻麻的设计图,太阳穴突突地跳。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桌沿滴落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林姐,甲方刚又发了新的修改意见。”实习生小陈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说要把儿童活动区的海洋主题全换成森林系,还要在三天内出整套效果图,这根本不可能啊!”
林晚深吸一口气接过平板,甲方的语音转文字消息还在不断弹出。“我们是做高端亲子会所,不是幼儿园!”“那个蓝色太幼稚了,必须换!”“你们设计师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格调?”刻薄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眼里,她忽然想起前世在超市货架前,为了给大女儿买哪种牌子的奶粉犹豫半小时的自己——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价值百万的设计项目,和甲方为了一块地毯的颜色争得面红耳赤。
“把所有修改意见整理成文档,按紧急程度排序。”林晚按下涌上心头的涩意,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通知组里所有人,现在开短会。”
会议室里,张鹏把马克杯重重墩在桌上,陶瓷碰撞的脆响吓了大家一跳。“我早说过这个甲方难缠,当初就不该接!”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现在倒好,还有两天交稿,主题全换,这不是耍人玩吗?”
设计组的老员工刘姐叹了口气:“海洋元素我们都做了快一个月了,从手绘稿到3d建模,现在全推翻,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做得完?”
林晚看着散落一地的设计草图,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回家时,大女儿朵朵举着蜡笔画的全家福。画上的天空是粉色的,小草是蓝色的,她问女儿为什么颜色不对,朵朵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说过,开心的时候颜色可以随便变呀。”
“或许,我们不用完全推翻。”林晚拿起一支马克笔,在海洋主题的设计图边缘画了棵歪歪扭扭的树,“海洋和森林未必不能融合。想想看,亲子会所的一层做‘深海探险’,用蓝色系搭配互动投影;二层做‘森林奇遇’,用原木色搭配绿植,通过旋转楼梯连接,就像从海底升到陆地,孩子们会不会觉得很有趣?”
张鹏皱眉:“可是甲方明确说要全换成森林系……”
“他们要的不是单纯的森林,是‘高端感’和‘独特性’。”林晚调出之前做的客户画像分析,“这家会所的目标客户是30-40岁的高收入家长,他们既希望孩子玩得开心,又在意场地是否符合自己的社交需求。海洋与森林的碰撞,反而能形成记忆点。”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们保留现有的海洋元素基础,把森林元素作为延伸补充。比如把原本的珊瑚装饰换成树形雕塑,将波浪形吊顶改造成层叠的树叶造型,既节省时间,又能满足甲方对‘新鲜感’的要求。”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小陈突然拍手:“林姐,这个主意太棒了!我刚才看甲方朋友圈,他周末带孩子去了海洋馆,还发了条‘要是能同时看海洋和森林就好了’的动态!”
刘姐也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我们现有的建模只需要局部修改,确实能赶在三天内完成。”
林晚看向一直沉默的张鹏:“张哥,你负责的灯光设计部分,能不能调整成随区域变化的模式?海洋区用冷色调,森林区用暖色调,过渡区做渐变效果。”
张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行,我试试。不过得加两个人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来帮张哥!”小陈立刻举手,“我学过灯光编程!”
林晚站起身,把散落的图纸一张张收好:“刘姐,你负责修改家具和装饰元素,把海洋风换成自然风,但保持原有的尺寸和布局。我来重新设计整体动线和色彩方案,我们分三组同步推进,每两小时碰一次头。”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们争取上午十点前拿出第一版调整方案,直接去见客户沟通。”
“去见客户?”刘姐惊讶地睁大眼睛,“甲方昨天在电话里把王总监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正因为他现在情绪激动,我们才更要当面沟通。”林晚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面是她昨晚熬夜整理的客户诉求分析,“文字沟通容易产生误会,当面既能展示我们的诚意,也能及时捕捉他的真实想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疲惫却重新燃起斗志的脸:“我知道大家很累,但这个项目对我们组,对公司都很重要。完成之后,我会向总监申请给大家调休一周,奖金加倍。”
“林姐都这么说了,我没问题!”张鹏率先拿起图纸走向自己的工位,“不就是熬三天吗?想当年我做毕业设计,连续熬了一个星期呢!”
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敲击键盘的声音、讨论方案的声音、打印机工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特殊的凌晨交响乐。林晚喝了口热水,刚想开始工作,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婆婆打来的电话。
她心里一紧,快步走到走廊接起:“妈,怎么了?”
“小晚啊,你快回来一趟吧!”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朵朵半夜发烧到39度,说胡话喊妈妈,老周出差了,我一个人带不动她去医院啊!”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昨天早上送朵朵去幼儿园时,孩子还抱着她的腿撒娇,说晚上要吃她做的番茄炒蛋。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妈,您先别急,给朵朵物理降温,用温水擦额头和腋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我马上叫车回去,您在家等着,别自己带孩子出门。”
挂了电话,林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边是刻不容缓的项目,一边是发高烧的女儿,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精力如此有限。
“林姐,怎么了?”小陈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看到她脸色苍白,担忧地问。
林晚吸了吸鼻子,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那您赶紧回去啊!”小陈急道,“这里有我们呢,您放心,我们一定按您说的方案推进,等您回来检查!”
刘姐也走了过来:“小晚,孩子要紧,你先回去照顾朵朵。方案我们先做着,有问题给你发消息,实在不行就视频会议。”
林晚看着办公室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又暖又酸。她原本以为,自己重返职场只会遇到竞争和排挤,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这些曾经有过矛盾的同事会这样支持自己。
“谢谢你们。”她擦掉眼角的泪,“我把我的想法都写在共享文档里了,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哪怕是凌晨。”
她快步回到工位,把重要的文件和客户资料传到云端,又给王总监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才抓起包往电梯跑。
凌晨的街道空旷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林晚站在路边等车,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薄外套。她拿出手机想给丈夫周明轩打电话,却想起他昨天去邻市出差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前世这个时候,她肯定会抱着孩子独自流泪,抱怨命运不公。但现在,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打开打车软件,同时给相熟的儿科医生发了条消息,简单说明朵朵的情况,询问应急措施。
车很快来了,林晚坐上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脑子里却在不由自主地回想设计方案的细节。她打开手机备忘录,趁着这段时间把刚才想到的几个色彩搭配方案记下来,又给张鹏发了条消息,提醒他注意客户之前强调过的“安全性”要求,儿童活动区的边角必须做圆角处理。
“师傅,麻烦您稍微快点,孩子发烧了。”她忍不住催促道。
“放心吧姑娘,这条路我熟,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快到。”司机师傅爽快地应着,脚下轻轻踩了油门。
林晚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工作消息,又想起家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女儿,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她忽然理解了前世丈夫为什么总是晚归,原来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
出租车终于停在小区门口,林晚付了钱,几乎是跑着冲进单元楼。刚到三楼,就听到家里传来朵朵微弱的哭声。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只见婆婆正抱着朵朵在客厅来回踱步,孩子小脸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妈妈,我要妈妈……”
“朵朵!”林晚冲过去,接过女儿滚烫的小身体,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妈妈回来了,对不起,妈妈回来晚了。”
“妈妈……”朵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朵朵难受……”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林晚把女儿裹紧,对婆婆说,“妈,您在家等着,我带朵朵去医院就行,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我跟你一起去!”婆婆拿起外套,“多个人多个照应,你一个人抱着孩子怎么挂号缴费?”
林晚心里一暖,没再拒绝。
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焦急的家长和哭闹的孩子。林晚抱着朵朵排队挂号、化验、取药,婆婆跑前跑后地缴费、拿化验单,两人配合得意外默契。
直到朵朵打上点滴,烧渐渐退了些,沉沉睡去,林晚才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她看着婆婆坐在旁边,借着走廊的灯光给朵朵织毛衣,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妈,谢谢您。”她轻声说。
婆婆手一顿,没回头:“谢啥,都是一家人。”过了会儿,又低声道,“以前是我不对,总觉得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现在才知道你在外头工作有多不容易。”
林晚鼻子一酸,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张鹏打来的。她看了眼熟睡的朵朵,走到走廊接起:“张哥,怎么样了?”
“林姐,不好了!”张鹏的声音带着惊慌,“我们刚发现,之前的结构设计有个漏洞,儿童活动区的承重可能不达标,如果按原计划施工,会有安全隐患!”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这样?我们之前不是核对过数据吗?”
“是我搞错了材料密度参数。”张鹏的声音充满自责,“刚才刘姐验算的时候才发现,现在重新修改的话,之前做的结构模型全白费了,至少要多花一天时间!”
一天时间,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林晚看着急诊室里来来往往的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着墙壁站稳,深吸一口气:“张哥,把详细数据发给我,我来想办法。”
“你现在怎么弄啊?朵朵还在医院……”
“没事,我能行。”林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你们先按原计划推进其他部分,结构的问题交给我,天亮之前给你们答复。”
挂了电话,她靠在墙上,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抬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哭了。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激动——原来,她真的可以同时应对这么多事情,原来,她已经变得这么坚强了。
她拿出手机,调出结构设计图,又打开计算器,开始一遍遍地验算数据。走廊里的椅子硬邦邦的,女儿的呼吸声均匀而微弱,远处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这一切都成了她专注工作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走廊时,林晚终于算出了新的参数。她立刻给张鹏发过去,又附上详细的修改建议,确保他们能看懂自己的思路。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僵硬,喉咙也干得发疼。她回到病房,看到婆婆正给朵朵掖被角,阳光落在老人的侧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妈,您去那边椅子上睡会儿吧,我看着朵朵就行。”林晚轻声说。
婆婆摇摇头:“我不困。你要不要睡会儿?看你眼睛都红了。”
林晚笑了笑:“我也不困。”她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朵朵温热的小手,“等朵朵好了,妈妈带她去我们设计的亲子会所玩,那里有会发光的地板,还有能讲故事的大树。”
朵朵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林晚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王总监发来一条消息:“甲方刚才打电话,说上午十点要亲自来公司看最终方案,还说如果不满意,就考虑换合作方。”
上午十点。
现在是早上六点。
她只剩下四个小时了。
林晚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又看了眼手机里未完成的设计图,忽然站起身:“妈,您在这儿看着朵朵,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你去哪儿啊?”婆婆连忙问。
“去附近的咖啡馆,那里有电源,方便工作。”林晚拿起包,“护士来了您给我打电话,朵朵醒了也告诉我一声。”
不等婆婆再说什么,她已经快步走出了病房。晨光中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早点摊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林晚却没时间停留。她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点了杯最浓的咖啡,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结构设计图。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画图、模拟、验算……她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周围的嘈杂声都消失了,眼里只剩下屏幕上的线条和数据。
不知过了多久,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电脑快没电了,她才终于完成了修改。当她把新的结构模型发给张鹏时,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刚想给婆婆打个电话问问朵朵的情况,手机却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您好,哪位?”
“请问是林晚设计师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亲子会所项目的甲方负责人,姓赵。听说你们的方案出了点问题?”
林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赵总,您好,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些小状况,但已经解决了,时点一定能准时向您汇报。”
“不必了。”赵总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刚才已经收到你们团队有人发来的消息,说你们的设计存在严重安全隐患,还拖延了时间。这样不专业的团队,我们不敢合作。”
林晚愣住了:“赵总,这中间有误会,我们已经……”
“多说无益。”赵总打断她,“我已经联系了另一家设计公司,他们十点会带着方案过来。你们的合同,等着法务部的解约通知吧。”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林晚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咖啡馆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团队里有人发消息给甲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完成的设计图,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为了这个项目,她熬了无数个夜,错过了女儿的家长会,甚至在女儿发烧时还在改方案……难道这一切,都要白费了吗?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婆婆打来的。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妈,朵朵怎么样了?”
“小晚,你快回来!”婆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朵朵醒了之后一直喊肚子疼,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让赶紧做进一步检查!”
林晚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声响。她顾不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抓起包就往外跑:“妈,您别慌,我马上就到!”
她一边跑一边拦车,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工作和家庭,难道真的不能兼顾吗?
就在她即将跑到医院门口时,手机再次响起。她以为是婆婆,没看号码就接起:“妈,我到门口了……”
“林姐!”电话那头是小陈兴奋的声音,“您快来公司!赵总改变主意了,他说要亲自听您讲解新方案,还说……还说我们有机会赢回项目!”
林晚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赢回项目?怎么会?
她抬头看向医院大门,里面有她最牵挂的女儿;回头望向公司的方向,那里有她为之奋斗的事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她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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