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婴儿床里的安安忽然哼唧起来。林晚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弹起来，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摸过去，指尖刚碰到女儿滚烫的额头，心里就咯噔一下。
“怎么了？”身旁的周明轩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好像有点发烧。”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轻轻抚过安安泛着红晕的脸颊。这要是在前几个月，她准会手忙脚乱地叫醒全家，可现在只是掀开被子去找体温计，“你睡吧，我看看情况。”
周明轩却已经披好了外套：“我去烧水。”
客厅里传来水壶通电的嗡鸣，林晚坐在小夜灯下给安安量体温，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条关于二胎家庭儿童房设计的视频，点赞数已经破了五万。三天前它像长了翅膀似的突然火起来，评论区里全是“太懂妈妈了”“这个设计救了我的腰”之类的留言，还有二十多个陌生账号发来私信，头像大多是带着“xx家居”“xx母婴”字样的企业号。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
“37度8，不算高烧。”林晚松了口气，把体温计递给凑过来的周明轩，“物理降温就行。”
周明轩拿着体温计看了半天，又伸手摸摸女儿的脖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林晚拿过退热贴撕开，动作熟练地贴在安安额头上，“上次医生说38度5以下先观察，你忘了？”
男人挠挠头，憨笑起来：“你说的是，我记混了。”
看着他转身去厨房拿温水的背影，林晚心里泛起暖意。这个曾经连换尿布都嫌麻烦的男人，现在会记得女儿的退烧药放在哪个抽屉，会在她熬夜剪视频时默默热好牛奶，甚至上周还主动提出要把工资卡交给她保管。
“叮咚——”手机突然弹出新消息提示。
林晚随手点开，是个名叫“童乐家居旗舰店”的账号发来的私信：“林晚老师您好，我们是专业做儿童家具的品牌，看到您的视频很有共鸣，想邀请您做产品推广，费用好商量，方便加个微信详谈吗？”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第一个发来合作邀请的，但“费用好商量”这五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她的工作室刚注册不久，账户里只有从私房钱里挪出来的启动资金，上个月为了租个能兼做拍摄场地的小办公室，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怎么了？”周明轩端着水回来，看到她盯着手机出神。
“有人找我做广告。”林晚把手机递给他看，指尖微微发颤。
周明轩的眼睛瞬间亮了：“广告？就是那种视频里说‘我推荐xx产品’的？”他凑得更近了些，手指放大对方的头像，“这看起来像个正经牌子，不是骗子吧？”
“应该不是，我之前在设计杂志上见过他们的广告。”林晚拿回手机，指尖悬在“回复”按钮上，忽然想起前世。那时候她连买件五十块的t恤都要犹豫半天，周明轩的工资大部分要交给婆婆，她手里的钱只够给孩子买奶粉。有次大女儿想要个会讲故事的玩偶，她硬是等到超市打折才舍得买，回家还被婆婆数落乱花钱。
“那……要接吗？”周明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晚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可以，我的微信号是……”
发送成功的瞬间，安安又哼唧起来，这次带着明显的哭腔。两人立刻凑过去哄，直到小家伙重新睡熟，才轻手轻脚地回房。
“其实我今天去接诺诺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说想翻新活动室，问我有没有认识的设计师。”周明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我当时就想到你了，又怕你太忙……”
林晚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怕你觉得我多事嘛。”他挠挠头，“那老师说预算不高，但可以允许在活动室墙上留个设计师名字的牌子。”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林晚心里的火苗“噌”地窜起来。她的工作室现在最缺的就是案例和曝光，幼儿园活动室虽然项目小，但胜在真实，要是能做好，说不定能吸引更多家庭客户。
“明天我去接诺诺的时候跟老师聊聊。”她攥紧拳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劲儿，“对了，你那个项目奖金发了吗？我想把办公室的软装再完善一下，最近拍视频总觉得背景太简陋。”
“发了发了，”周明轩赶紧点头，“明天我就转给你，多少够？”
“先转一万吧。”林晚盘算着，“买几个好看的收纳架，再添点绿植，应该差不多。”
“好。”他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林晚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想起刚重生那会儿，这个男人还在为她请月嫂的事跟她冷战，为偷偷给婆婆转钱的事跟她争吵。短短几个月，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还是那个有点木讷的男人，只是终于学会了把她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林晚刚把安安交给月嫂，手机就响了，是“童乐家居”的微信好友申请通过了。对方发来一段客气的开场白，然后直接甩过来一份合作方案：推广一款儿童学习桌，要求拍摄三条视频，分别展示产品的安装过程、使用场景和收纳功能，费用一万五。
“费用能再商量吗？”林晚回复，“我的视频虽然粉丝不算多，但转化率很高，上次推荐的那款婴儿背带，很多粉丝反馈说买了。”
对方秒回：“最多加到一万八，这是我们能给的最高预算了，毕竟您现在的粉丝量还没到头部博主的级别。”
一万八，差不多够她支付三个月的办公室租金了。林晚咬咬牙：“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视频里不能硬广，必须结合真实的使用场景，比如我女儿用这个桌子画画、写作业的样子。”
“没问题，我们就是看中您的真实感。”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合同我今天就能寄给您，签好后我们就把样品寄过去，您看这周能拍完吗？”
“可以。”林晚刚回复完，又收到一条新消息，是前同事李娜发来的：“晚晚，周六有空吗？我们部门聚餐，王总监也会去，他说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
王总监是业内有名的软装设计师，手里握着不少高端客户资源。林晚眼睛一亮，赶紧回：“有空有空，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哼起了歌，连月嫂都笑着说：“林小姐今天心情真好。”
“是啊，有好事。”林晚笑着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工作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婆婆从电梯里出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妈，您怎么来了？”林晚有些意外。自从上次解开疙瘩后，婆婆虽然不再找她麻烦，但也很少主动上门。
“诺诺说想吃我做的红烧肉，我特意炖了一锅。”婆婆把保温桶递给她，眼神有些不自然，“顺便……问问你那个视频是怎么拍的，我小姐妹家的闺女也想做这个，让我问问。”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难，就是拍点日常，说点实在话就行。您让她有空来家里，我教她。”
“哎，好。”婆婆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这是要出去？”
“嗯，去工作室有点事。”
“安安呢？”
“月嫂带着呢。”
婆婆沉默了几秒，忽然说：“下午我没事，过来帮着带带吧，让月嫂休息会儿。”
林晚惊讶地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什么看，我是怕安安总跟月嫂待着，跟我不亲了。”婆婆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却掩不住一丝别扭的温柔。
“那太好了，谢谢妈。”林晚真心实意地说。
到了工作室，林晚刚打开电脑，就看到微信又弹出新消息，是个陌生账号：“林晚老师您好，我是环球家居的编辑，看到您的儿童房设计视频很惊艳，想邀请您做一期专访，不知道您有空吗？”
环球家居可是业内权威杂志！林晚的心脏砰砰直跳，手指都有些发抖。她赶紧回复：“有空，请问什么时候方便？”
“下周三下午两点可以吗？我们去您的工作室拍。”
“可以！”
挂了电话，林晚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转了三圈。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感觉阳光都比平时更明媚。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林晚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是周明轩的同事，姓赵。有些关于他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明轩怎么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电话里说不方便，”对方轻笑一声，“不如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下午三点，在你们小区附近的咖啡馆，怎么样？”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周明轩最近工作挺顺利的，上周还说可能要升职，怎么会突然有同事要私下找她？是他在公司出了什么事，还是……
“我下午有点事，改在明天上午可以吗？”林晚定了定神，她得先去幼儿园谈项目，还要准备晚上拍摄的素材，实在抽不出时间。
“明天上午也可以，那就十点，老地方见。”对方说完，不等林晚再问，就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晚的心沉了下去。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她拿出手机，想给周明轩打个电话问问，又怕他在忙工作打扰到他，更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林晚却觉得有片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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