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这座小城,空气总是湿漉漉的,带着海风的咸腥和某种慢节奏的慵懒。与之前那座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国际都市相比,这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沈知意租了个老城区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墙皮有些斑驳,但窗户很大,阳光能毫无遮挡地洒进来。她用很少的钱从旧货市场淘来简单的家具,又去花市买了几盆最便宜的绿萝和薄荷,算是给这个临时的“家”增添一点生机。
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小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当绘图员。薪水不高,甚至有些微薄,但老板和同事都很和气。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认识周幕凛。她只是一个新来的、话不多、但干活极其认真细致的沈工。
日子仿佛一下子变得简单、平静。她刻意让自己忙碌,让身体疲惫,这样就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回想心底那片被强行剥离后的空洞。
只是偶尔,在深夜从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时,心脏还会残留着梦里的悸动和恐慌。她会坐起来,喝一杯冷水,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她像一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植物,努力地在贫瘠的土壤里重新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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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幕凛的办公室,气压依旧很低,但风暴中心的男人,似乎稍稍改变了策略。
助理垂着头,汇报着依旧毫无进展的搜寻结果。
周幕凛听完,没有立刻发怒。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硬的不行,看来得换一套更软的枷锁。
“她母亲那边,”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费用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和最顶级的护理。以……匿名慈善捐助的名义。”
助理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应下:“是,周先生。”
“做得干净点,别让她察觉到是我。”周幕凛补充道,语气平淡,“让她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好运或者社会救助。”
他要的是她放松警惕,是让她在绝境中看到“希望”,而不是更深的恐惧。恐惧会让她躲得更远,而“希望”,则会让她慢慢放下戒备。
“另外,”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顾衍之在研究院的项目,给他配最好的资源,让他忙起来,但……别让他离开国内。”
把人支得太远,反而显得刻意。放在眼皮底下,偶尔让她“无意间”得知他的近况,或许更能搅动她的心绪——看,你曾经欣赏的人,如今在我的麾下过得很好。而你,本可以拥有更多。
“是。”助理虽然不解,但不敢多问。
“继续找她。”周幕凛最后道,声音冷了下来,“但要更小心,别惊动她。我要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她每天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
他要重新布网,一张更细腻、更难以察觉的网。
“明白。”
助理离开后,周幕凛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
他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眼神晦暗不明。
沈知意,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处可逃。
也会让你明白,只有我能给你一切——无论是毁灭,还是“新生”。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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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沈知意接到了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是母亲的主治医生,语气带着难得的轻松和喜悦:“沈小姐?有个好消息!院里刚刚接到一笔匿名的专项慈善捐助,指定用于您母亲这类病例的康复治疗!后续的所有高端药物和护理费用,都可以减免了!”
沈知意愣住了,握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慈善捐助?指定给我母亲?”
“是的!真是太幸运了!您不用担心费用问题了,我们一定会用最好的方案……”
挂了电话,沈知意久久没有回神。
匿名慈善捐助?指定用于母亲?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事情,恰好砸中她这个跌入谷底的人?
心底有个声音在尖锐地警告:这太巧合了!会不会是……他?
但随即又被自己否定。
如果是周幕凛,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匿名?他巴不得自己知道是他,好用母亲来威胁她才对。他应该像之前那样,提高费用,逼她现身才对。
这种雪中送炭的“善意”,完全不符合他冷酷强硬的作风。
或许……真的只是运气好?或者,是之前公司哪个同事暗中帮忙?还是顾衍之……
想到顾衍之,她心里微微一刺。她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甩甩头,她不再去想。无论如何,母亲的治疗费用解决了,压在她心头最重的一块大石暂时移开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种久违的、微弱的轻松感弥漫开来。
也许,老天爷终于对她睁开了一只眼。
也许,她真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
心情,似乎也跟着明亮了一点点。
她不知道的是,在遥远城市的顶端,一双眼睛正通过冰冷的报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此刻微微放松的肩线和脸上那点细微的、名为“希望”的光亮。
猎手看着猎物终于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探出头,嗅了嗅看似无害的诱饵,嘴角弯起了冷漠的弧度。
很好。
就这样,慢慢放下戒心。
等你彻底安心,彻底习惯这份“馈赠”的时候……
就是我收网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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