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别城的雨停了三日,顾家的丧钟却只敲了一响,便被晏家的鼓乐声盖过。晏别天以“照看顾家遗孤”为名接管了顾家产业,紧接着便对外宣布,将择吉日迎娶顾家二爷顾剑门与自家大小姐晏琉璃完婚。消息一出,西南道哗然,明眼人都知这是晏家吞并顾家的最后一步棋。
柴桑城龙首街愈发冷清,东归酒肆的青布幌子下,连飞虫都难得一见。百里东君斜倚在门槛上,指尖转着枚空酒盅,望着街面笑道:“长风你瞧,那王屠户和卖油郎都撤了,如今这城里,倒真成了咱与晏别天的戏台。”司空长风擦拭剑鞘的手一顿,刚要开口,便见巷口涌来十余名黑衣杀手,银蛇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天外天的人。
“拿命来!”杀手们刀随身走,直扑酒肆门内。百里东君翻身避过刀锋,酒盅“当啷”砸在地面,刚要拔腰间佩剑,一道青影突然从屋顶掠下,折扇开合间已有三名杀手倒地。来人白衣胜雪,眉目间带着书卷气,折扇上“灼墨”二字力道千钧。
“阁下是?”司空长风横剑护在百里东君身前。
青衫人收扇而立,目光锐利如锋:“稷下学宫雷梦杀。二位既是萧若风兄派来的人,我岂能坐视不理?”他误将二人认作风华公子萧若风的线人,索性暴露了“北离八公子”之一的灼墨公子身份。百里东君正欲解释,雷梦杀已带着他们掠出重围,直奔八别城——晏琉璃与顾剑门的婚礼,便定在今日。
顾家府邸已被红绸装点,却掩不住梁柱间的血腥味。拜堂鼓乐响起时,晏别天突然起身,拍了三下手,殿外瞬间涌入百名银蛇纹杀手。“顾家勾结逆党,今日我便替天行道!”他话音未落,两道身影破窗而入,白发如瀑者衣袂翻飞,紫衣胜雪者眼神冷冽,正是天外天左右护法白发仙与紫衣侯。
满堂宾客四散奔逃,顾剑门怒喝着拔剑,却被白发仙随手震飞。白发仙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百里东君身上,瞳孔骤缩:“天生武脉!此等体质,当入我天外天修行!”他掌心凝气便要抓来,紫衣侯亦同时出手封堵退路。
“慢着!”一声清喝随酒香而来,温壶酒踩着房梁跃下,手中酒壶斜倾,酒水化作无形气墙挡住二人攻势。“莫棋宣、紫雨寂,抢个小辈算什么英雄?”他笑眯眯地晃着酒壶,周身气场却让两位护法不敢轻举妄动。
殿外厮杀声渐歇,晏家的人已被雷梦杀与随后赶来的顾家门客制服。晏别天见大势已去,恨恨地瞪着百里东君,却被雷梦杀点了穴道。唯有站在角落的晏琉璃面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结局。
屋顶之上,妘姮凭栏而立,白色汉服的袍摆在风里轻扬。她望着殿内乱象,眉峰微蹙,心底暗忖:“这百里东君是不是傻?晏琉璃打的分明是两手算盘——她料定北离八公子会护顾家,故意嫁入顾家示好,若晏别天败了,她以顾家儿媳身份接手晏家,名正言顺得很,所以她原本想嫁的是顾洛离而非顾剑门。这百里东君偏要搅这浑水,还当众暴露身份,何苦来哉?”
“姑娘,看了这么久,可下来一见?”
温壶酒的声音突然从下方传来,妘姮低头,见那青衣男子正仰头笑望,手中酒壶还在轻轻晃动。他身旁的百里东君刚与雷梦杀辩明身份,正挠着头嘟囔:“谁是萧若风的人啊,我就是来蹭酒的……”
妘姮指尖划过腰间灰色腰带上的花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
远处街角的阴影里,玥瑶望着被温壶酒护在身后的百里东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天生武脉这块“补药”尚未长成,今日不成,待他再经些历练,采摘起来才更得精髓。她转身隐入暗处,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与满院未散的酒香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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