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那口气，到底是泄了。经济崩盘像瘟疫一样在他们后方蔓延，前线军心浮动得厉害，北疆军几次试探性的反击，都跟戳破窗户纸似的，没费多大劲就撕开了几道口子。联军统帅部那边，压不住，也拦不住了，撤退的命令虽然还没明发，但各部队已经开始各自为政，有的还在负隅顽抗，有的已经开始悄悄往后缩，阵型乱得像一锅搅散的粥。
夜无珩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北疆军主力全线压上，如同出闸的猛虎，追着联军的屁股狠揍。战场上，兵败如山倒，一旦溃退，就再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中军大帐里，气氛火热，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争抢着追击任务。夜无珩坐镇中枢，一道道命令发出，调动着各路兵马，要将这溃败的联军，彻底咬死在这北疆的冻土上。
我站在沙盘旁，没参与他们的争论。目光落在联军溃败路线的一个关键节点上——那是一处名为“鹰嘴涧”的狭窄谷地，是联军大部撤回其境内最近、也是相对好走的通道。联军统帅，那个叫兀术骨的柔然老将，和他的亲卫精锐，有很大概率会从那里走。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这老家伙要是跑了，就算这次把他们打残，用不了几年，缓过气来，还得是心腹大患。得把他留下，永远留在北疆。
“王爷，”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鹰嘴涧，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这次，少了几分质疑，多了几分复杂。谁都清楚，追杀溃兵是一回事，去堵截敌军主帅和其亲卫精锐，是另一回事，风险极大。
夜无珩看向我，眼神深邃：“你有把握？”
“五五之数。”我还是那个回答，“但值得一试。拿下兀术骨，联军群龙无首，后续收复失地，能少死很多人。”
他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需要什么？”
“还是我那十八人。”我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请王爷派一支骑兵，在鹰嘴涧外五里接应。若我们得手，接应我们和……‘东西’出来。若我们失手，不必管我们，立刻撤离。”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成了，带着功劳和敌帅首级出来。败了，就葬在里面。
帐内一片沉默。
“准。”夜无珩吐出一个字。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带着补充了箭矢和给养的十八名隐龙卫，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营，如同融入夜色的利刃，直插鹰嘴涧。
我们赶到鹰嘴涧时，天刚蒙蒙亮。谷地狭窄，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积雪的岩壁，中间一条被踩得泥泞不堪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溃兵留下的汗臭、血腥和绝望的气息。谷地深处，隐约传来杂乱的人喊马嘶声，兀术骨的主力，果然正在通过这里。
我们迅速占据了谷地一侧的制高点，隐藏在岩石和枯木的阴影里。下面是蚂蚁般蠕动的溃兵队伍，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但在队伍的核心位置，簇拥着一杆残破的狼头大纛，周围是数百名衣甲相对整齐、眼神凶悍的亲卫骑兵。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皮袍、头发花白、面容阴鸷的老者——正是柔然统帅，兀术骨。
他还没完全过去。
“准备。”我低声下令。
隐龙卫们无声地散开，寻找最佳的射击和突击位置。弓弩上弦，淬毒的箭镞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着幽蓝的光。短刀出鞘半寸，杀气内敛。
我伏在一块岩石后面，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个被重重保护的身影。胸口那空落感依旧，但信仰池里光液流淌带来的暖意和力量感，让我的手臂稳如磐石。神识高度集中，计算着距离，风速，以及……一击必杀的可能。
不能硬冲。下面几百亲卫，都是精锐，硬冲是送死。
只能靠突袭，靠精准，靠……超出他们理解的手段。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将体内恢复了大半的灵力，连同信仰池中抽取的一股精纯力量，疯狂注入双眼！混沌灵根的特性被催发到极致，视野中的一切骤然变得缓慢、清晰，甚至连下方那些亲卫脸上疲惫而警惕的表情，空气中飘荡的尘埃，都纤毫毕现！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岩石后探出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造型古朴、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长弓！弓弦瞬间被拉至满月！
没有箭！
我将凝聚了庞大灵力和一丝混沌之气的意念，锁定下方那个刚刚抬起头的兀术骨，对着空无一物的弓弦，松开了手指！
“咻——！”
一道无形的、扭曲了光线的灰色气箭，如同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瞬间跨越了数百步的距离！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下方，兀术骨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脸色剧变，想要躲避，但身体的动作在那灰色气箭面前，慢得如同凝固！
“保护大帅！”他身边的亲卫首领嘶声怒吼，猛地扑上前，想用身体挡住。
但，没用。
灰色气箭如同虚幻，直接穿透了那亲卫首领厚重的铠甲和身躯，没有带起一丝血花，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兀术骨的眉心！
兀术骨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瞳孔中的神采已然迅速黯淡、消散。
他晃了晃，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大帅！”
“有刺客！在山上！”
联军亲卫瞬间炸营！惊呼声，怒吼声，乱成一团！
“杀！”我收起长弓，拔出斩风剑，低喝一声。
十八名隐龙卫如同扑食的猎豹，从隐藏处暴起！弓弩齐发，淬毒的箭矢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亲卫军官！同时，他们如同利刃切入黄油，悍不畏死地冲向下方的混乱阵营，目标明确——抢夺兀术骨的尸体，或者说……首级！
我紧随其后，斩风剑出鞘，灰蒙蒙的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试图阻挡的联军亲卫如同割麦子般倒下！信仰之力在体内奔腾，赋予我远超平常的速度和力量，混沌剑意更是让这些普通士兵难以抵挡！
混乱，彻底的混乱！主帅突然暴毙，亲卫群龙无首，又被我们从高处突袭，联军这支最后的精锐，瞬间土崩瓦解！
我们如同虎入羊群，砍杀，抢夺！一名隐龙卫冒着箭雨，一刀斩下兀术骨那死不瞑目的头颅，用最快的速度塞进一个特制的皮囊！
“撤！”我见状，立刻下令。
十八人毫不恋战，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脱离接触，向着谷地另一侧的出口狂奔。身后，是联军亲卫疯狂的追击和漫天的箭矢。
我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溃兵的速度，很快甩开了大部分追兵。冲到谷口时，果然看到一支北疆轻骑兵正在那里焦急等待。
“走！”我跃上接应将领牵来的战马，将那个装着人头的皮囊扔给他。
骑兵们看到那皮囊，眼神瞬间变得狂热，护着我们，打马便走！
身后，鹰嘴涧方向，传来联军绝望而愤怒的咆哮。
我们成功了。
当我把兀术骨那花白的头颅，扔在夜无珩和众将面前时，整个中军大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颗头颅，又看看我，以及我身后那十八个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却眼神灼灼如同恶狼的隐龙卫。
空气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赵猛猛地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叫：“赢了！我们赢了——！！”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整个大帐，整个北疆军营，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女战神！”
“女战神万岁！”
“北疆军万岁！”
声音如同滚雷，传遍了军营，传向了远方。
我站在欢呼的中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感受着信仰池里，那如同决堤洪水般疯狂涌入、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光液，和体内那前所未有的、澎湃汹涌的力量。
斩帅之功，退敌之威。
“女战神”之名，从这一刻起，将不再仅限于北疆，不再仅限于天璇。
它将以血与火铸就，响彻这片大陆，令四国……胆寒。
我抬眼，望向南方，那是京城，也是……更多未知风云的方向。
这一仗，是结束了。
但我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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