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那场“渡劫”大戏落幕得轰轰烈烈。雷声歇了,乌云散了,焦土味儿混着点儿灵力烧糊的怪味,被风一吹,直往鼻子里钻。我猫在夜无珩布下的寒气屏障里头,收敛得跟块石头似的,透过分身高潮退场前传回来的最后那点模糊感知,能“瞧见”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影在焦土边缘探头探脑了,神识跟扫帚似的来回刮,恨不得把地皮再掀开三尺,确认我是不是真死透了。
戏是演完了,接下来,得看男主角的发挥了。
我偷偷瞅了一眼旁边的夜无珩。这厮脸上那层寒冰,在我分身“消散”的瞬间,就彻底冻裂了。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杀意的冷,而是一种……死寂的,仿佛连魂魄都被抽空了的灰败。
他站在那里,身形依旧挺拔,可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吓人,死死盯着分身最后消失的那片焦土,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墨色。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妈的,这疯子……不会是当真了吧?虽说让他配合演戏,可没让他投入成这样啊?这表情,这眼神……跟真死了老婆似的。
下一刻,他动了。
不是冲向那些窥探者,而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那片焦土的中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沉重得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
有不怕死的宗门弟子想上前阻拦或者询问,被他周身骤然爆开的、近乎失控的冰寒煞气直接掀飞出去,落地时已成了冰雕。其他人瞬间噤若寒蝉,纷纷后退,只敢远远看着。
他走到焦土中央,那里除了灵光黯淡、布满裂痕的斩风剑,还有……一具焦黑的、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尸体”。那是分身消散前,用最后能量和周围尘埃勉强凝聚出的“残骸”,看着贼拉惨烈,其实一碰就散。
夜无珩在那“尸体”前站定。
然后,他缓缓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伸出那双骨节分明、此刻却抖得厉害的手,极其小心地,拂去“尸体”脸上的灰烬,露出下面那模拟出的、与我一般无二、却布满焦痕的脸。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冰冷僵硬的“皮肤”时,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随即又更加固执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轻柔,抚了上去。从眉眼,到鼻梁,再到那毫无生气的嘴唇。
动作虔诚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一件……刚刚在他眼前彻底破碎的珍宝。
我就隐匿在几步开外,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头莫名有点不是滋味。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虽然效果肯定好,但看他这样,咋还有点……愧疚呢?
“呵……”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沙哑,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和自嘲,“你说……要开一条新路……”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尸体”冰凉的额头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路还没开……你怎么……就先走了……”
“本王……不准。”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偏执到极致的疯狂。
他就这样跪在那里,抱着那具虚假的“尸体”,一动不动。任由风吹乱他的鬓发,任由远处那些窥探的目光或同情或嘲讽或忌惮地落在他身上。
一天,两天……
他真就跟尊望妻石似的,钉在那儿了。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死寂,那双空洞的眸子,渐渐布满了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我躲在暗处,一边靠着信仰之力缓慢恢复损失的心头精血,一边盯着他,心里头跟猫抓似的。这哥们儿入戏太深,不会真把自己给耗死吧?
到了第七天夜里,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山坳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无珩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尸体”,气息微弱得几乎快要感觉不到。
我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再演下去,这“未亡人”怕是要真殉情了。
悄无声息地,我解除了部分隐匿,让一丝极其微弱、属于我本尊的气息,如同游丝般,飘向那具“尸体”。
几乎就在那气息触及“尸体”的瞬间!
夜无珩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死寂空洞的眸子,在黑暗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濒死的凶兽嗅到了最后一线生机!他死死盯着怀里的“尸体”,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轻尘……?”他声音嘶哑干裂,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恐惧。
我操控着那具能量即将耗尽的“尸体”,极其艰难地,微微动了一下手指。然后,用尽最后一丝模拟出的气力,掀开了沉重的眼皮,露出下面……我本尊偷偷附着上去的、带着点狡黠和虚弱的目光。
四目相对。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狂喜、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巨大惊喜冲击得近乎崩溃的混乱,在他眼中疯狂交织。
我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点恶作剧得逞意味的弧度,气若游丝地,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傻子。”
下一秒,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立刻切断了与那“尸体”的最后联系。
“尸体”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溃散,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他怀中。斩风剑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夜无珩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怀中空空如也。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又猛地抬头,看向我刚才本尊气息泄露的那片黑暗。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山风穿过。
但他眼中那死寂的灰败,却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燃烧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的灼热光芒!
他没有去寻找,也没有呼喊。
他只是缓缓地,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嘴角,一点一点地,勾起了一个极其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和一种更深沉难言的执拗的弧度。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那柄灵光黯淡的斩风剑,俯身,将它珍重地拾起,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稀世奇珍。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看那片焦土一眼,步伐沉稳地,一步步,走出了山坳。
背影依旧挺拔,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隐匿在暗处的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比跟魔皇打一架还累。
妈的,总算把这最难缠的“观众”也给糊弄过去了。
接下来……
就该轮到老娘,在暗处好好搅动风云了。
我摸了摸胸口,感受着那滴心头精血缓慢再生带来的虚弱感,又看了看空间里那安静悬浮的“神狱”和充盈的信仰池。
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带着无限期待的笑容。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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