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的铜钱在市面上渐渐流通开来,叮当作响,混着百姓们对此的茫然与些许新奇,算是给这死水般的世道添了点微澜。但我知道,光靠这个,远远不够。史官那支笔,现在是被夜无珩的刀和我的“凶名”按着,迟早有按不住的那天。人心这块地,不种下自己的苗,就得长别人的草。
得做点实在的,做点能撬动根基的。
我的目光,越过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朱红大门,落在了那些蜷缩在巷尾墙角,如同野草般自生自灭的身影上——贫寒交迫的孤儿,灵根驳杂甚至全无、被宗门拒之门外的凡人少年。
他们是被遗忘的,是这旧秩序下的残渣。但残渣里,未必不能淘出真金。
主意打定,事情就交给了“影”去办。没几天,第一批“学子”就被陆陆续续、悄无声息地送进了空间。
人数不多,也就二三十个,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小的才七八岁。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是长期饥饿和欺凌磨砺出的麻木,以及一丝被带到这完全陌生之地的、野兽般的警惕和恐惧。他们挤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幼兽,茫然地看着这片灰蒙蒙的天空和暗红色的大地,看着中央那洼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灵液,还有旁边那几个站得笔直、气息冷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隐龙卫。
狗蛋负责接待,这小子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当初在乱葬岗被我扒拉出来的惨样,难得收起了跳脱,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招呼他们喝用稀释灵液熬的粥。结果他一笑,露出口白牙,反倒把几个胆小的孩子吓得往后缩。
我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急着过去。看着这群孩子,心里没什么泛滥的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盘算。投资,这是一笔长期的投资。赌的,是他们的未来,和我的眼光。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走到他们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耳中。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有害怕,有好奇,也有微弱的、不敢表露的期盼。
“在这里,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睡。”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干瘦的小脸,“更重要的是,有东西可以学。”
“学……学什么?”一个胆子稍大点的男孩,怯生生地问,声音嘶哑。
“学认字,学算数,学道理。”我语气平淡,“也学……怎么活下去,怎么让自己,让别人,都不敢再轻易欺负你们。”
没有慷慨激昂的许诺,只有最直接的需求。活下去,不被欺负。这对他们来说,比什么空洞的大道理都实在。
我抬手一指旁边那几间用混沌之气幻化出的、虽然简陋却整洁坚固的石屋,“那里,是你们住和读书的地方。它叫‘桃花学堂’。”
名字是随口起的,没啥深意,就是觉得这片灰蒙蒙的空间里,总该有点鲜亮颜色的念想。
接下来的日子,这片向来只有杀伐训练和灵植生长的空间,多了些不一样的生气。
孩子们起初是惶恐的,对着笔墨纸砚手足无措,对着隐龙卫那些冷面“教习”瑟瑟发抖。但热腾腾、饱含灵气的饭食,暖和干净的被褥,以及“教习”们虽然严厉却从不无故打骂的态度,渐渐让他们放下了戒心。
认字,从最简单的“天地人”开始。算数,从数清楚自己碗里有几颗米开始。道理,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仁义道德,只讲最简单的——不偷不抢,团结互助,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隐龙卫里几个识文断字、甚至懂点粗浅医理和机关术的,轮流上岗当起了先生。教的不是什么高深功法,而是最实用的东西。如何辨识草药止血,如何设置简单的陷阱,如何利用地形隐匿,甚至是如何从一个人的眼神、动作判断其意图。
我偶尔会去看看,不常露面,大多时候是透过“幻世镜”观察。看着那些麻木的小脸上渐渐有了光彩,看着他们因为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兴奋,看着他们在模拟的简单对抗中,从一开始的畏缩到后来懂得互相配合。
那个最初开口问“学什么”的男孩,叫石头的,学得最拼命,眼神里的野火也烧得最旺。还有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叫丫丫,对辨识草药有种天生的敏锐,总能最快找到“教习”要求的东西。
挺好。种子算是撒下去了,能不能发芽,能长成什么样,还得看时间和造化。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应。有两个年纪大些、在外面野惯了的孩子,受不了这里的规矩和“枯燥”的学习,试图偷了东西逃跑,结果自然是被空间壁垒挡了回来。
我没罚他们,只是让“影”把他们带到了那洼灵泉边,指着里面游动的、蕴含灵力的银鳞鱼,又指了指远处混沌之气模拟出的、危机四伏的“试炼区”。
“两条路。”我声音没什么起伏,“留在这里,守规矩,学本事,以后顿顿有肉,有能力了,出去堂堂正正做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或者,我现在就放你们走,回到外面那个你们熟悉的世界,继续偷鸡摸狗,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冻死饿死在哪个臭水沟里,像从来没来过这世上一样。”
两个半大孩子看着灵泉里肥美的鱼,又回想了一下外面饥寒交迫的日子,最终耷拉着脑袋,默默走了回去。
恩威并施,萝卜加大棒,老祖宗的法子,有时候就是最好用。
这天,我正看着石头在“校场”上,跟一个隐龙卫学习最基础的格挡姿势,虽然笨拙,却眼神专注,浑身是汗。“影”无声地出现在我身后。
“家主,外面有些……议论。”
“哦?”我挑眉,“说什么了?”
“说您……广收孤儿,传授‘邪术’,蛊惑人心,怕是……图谋不轨。”
我嗤笑一声,浑不在意。“让他们说去。刀子没砍到身上,他们永远只会动嘴皮子。”
“桃花学堂”的存在,不可能完全瞒住。旧派的残余势力,还有那些一直盯着我的各方眼线,迟早会知道。
他们现在大概在猜测,我养着这群“废物”想干什么?培养死士?还是单纯沽名钓誉?
我看向校场上那个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咬着牙爬起来的瘦小身影,看向学堂石屋里,那些趴在简陋书桌前,认真描画着笔画的孩子。
他们不会懂。
我播下的,不是死士的种子,也不是善名的幌子。
我播下的,是火种。
是知识与力量的火种,是打破“灵根天命”枷锁的、最初的火星。
现在,它们还微弱,藏在无人知晓的空间里,安静燃烧。
但总有一天,这些星星之火,会燃成燎原之势,将那些高高在上的、视凡人如蝼蚁的旧秩序,烧个干干净净。
“告诉下面的人,不用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我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学堂照旧。下次……可以多收几个有点‘特殊’天赋的,比如,耳朵特别灵的,或者眼神特别好的。”
“影”瞬间领会:“是。”
我转身离开,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旧派的老古董们,你们就继续抱着你们的灵根论和宗门规矩做梦吧。
等我这“桃花学堂”里的孩子长大,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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