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之前信息风暴的喧嚣与“虚无”侵蚀的冰冷。“夜影号”如同一个被冲上岸边的残破贝壳,静静地悬浮在德尔塔-7曾经存在的空域。船体外壳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褪色”斑痕,那是信息结构被强行磨损的印记,部分区域的装甲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风化岩石般的剥落迹象。护盾发生器过载烧毁的刺鼻气味弥漫在驾驶舱内,多个系统闪烁着代表严重损伤的红色警报。
银辉瘫坐在驾驶座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却如同余烬中的两点寒星,燃烧着劫后余生的悸动与难以平息的怒火。
德尔塔-7最后传来的记忆场景,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脑海中反复铭刻——“深渊观测者”,那些笼罩在扭曲光影中、视文明为实验品、播撒“逻辑病毒”的冷漠存在!它们的所作所为,比“虚空之咽”那种近乎自然现象的“归一”更加令人发指!那是一种充满恶意的、主动的玩弄与毁灭!
“实验品……我们……都只是实验品吗?”银辉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无论是“秩序之核”的悲壮坚守,还是德尔塔-7在病毒与虚无双重折磨下的痛苦崩溃,在那所谓的“观测者”眼中,或许都只是一组值得记录的数据?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这种高高在上漠视的强烈憎恶,在他心中汹涌。这憎恶甚至暂时压过了对“虚空之咽”的恐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被情绪支配的时候。他还活着,并且获得了第二枚“架构者”火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继续前进的唯一资本。
他首先检查自身的状态。灵魂深处,“律法之种”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才能恢复。旁边,新融入的德尔塔-7火种静静地悬浮着,它比“秩序之核”的火种更加内敛,颜色偏向暗金,散发出的波动带着一种殉道者的悲怆与坚韧,其内部蕴含的数据似乎更加专注于“逻辑”与“信息防御”领域。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这枚新火种。
瞬间,大量关于信息加密、逻辑锁结构、防火墙构筑、异常数据流识别与隔离的知识涌上心头。这些知识比“秩序之核”那包罗万象但残缺不全的数据要专精和深入得多,尤其是在对抗“逻辑病毒”和“信息侵蚀”方面,提供了许多现成的、可供借鉴的方案和模型。
其中,一个名为“信息净土”的次级协议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小范围的、极高强度的信息稳定与净化力场技术,旨在为核心数据库或关键设备提供一个临时的、绝对安全的运行环境,抵御外部信息污染。这或许能用来保护“夜影号”的核心系统,或者在未来应对类似的“逻辑病毒”攻击。
除了知识,火种中还残留着德尔塔-7对“深渊观测者”的有限分析记录:它们似乎并非本宇宙的原生存在,其技术体系和力量性质与已知的物理规则存在根本性差异,倾向于利用规则漏洞和逻辑悖论。它们行踪诡秘,极少直接现身,更喜欢通过代理或投放“模因病毒”、“逻辑炸弹”等方式间接达成目的。其最终目标未知,但“观测”与“测试”文明在极端压力下的反应,似乎是它们的主要行为模式之一。
“间接达成目的……代理……”银辉咀嚼着这些词汇,心中警兆骤生。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飞船的传感器屏幕。
刚才那些“苍白回响”的退去,太过突兀,太过整齐划一,仿佛收到了统一的指令。这绝不像是它们那种基于本能侵蚀的行为模式!
难道……有“代理”在附近?或者说,他此刻,正在被“观测”?
这个念头让他毛骨悚然。他立刻强撑着疲惫的身躯,调动“秩序火种”和德尔塔-7火种中关于反侦察和信息隐匿的知识,结合“律法之种”的力量,对“夜影号”进行了一次全方面的、深层次的“信息净化”和“存在感淡化”。
他清除了飞船可能被留下的任何追踪标记或信息道标,同时将飞船散发出的信息波动调整到与背景辐射几乎完全一致的“隐身”状态。做完这一切,他依旧感觉如芒在背,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极其微弱和缥缈。
不能再停留了!
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飞船的引擎,尽管引擎也发出了过载的抗议声。他设定了一个随机的、短途的跃迁坐标,目的地是“幽暗裂隙”另一片未知的、更加荒芜的区域。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修复飞船,消化新知,恢复力量,并仔细研究这两枚火种,探寻它们结合的可能。
“夜影号”拖着残破的身躯,引擎喷射出不稳定的光芒,艰难地撕开空间,进行了一次短促而颠簸的跃迁,消失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文明余烬最后闪烁的空域。
就在银辉离开后不久,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并非物质也非能量的“涟漪”,悄然荡漾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将“目光”从此处移开。
无声无息,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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