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银辉在绝对静默和高度警惕的状态下,进行着一场与时间和技术极限的赛跑。
“夜影号”的驾驶舱模块,与其说是一艘飞船,不如说是一个漂浮的金属棺材。能源濒临枯竭,生命维持系统勉强运作,外部装甲几乎损失殆尽。任何稍大一点的能量波动或信号泄露,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银辉首先利用“方舟”一级数据库中关于能量回收和低功耗运行的技术,对残存的备用能源系统进行了优化,最大限度地延长了生命维持和基础计算单元的运行时间。随后,他拆解了模块内部一些非关键的、或是已经受损的部件,利用其材料,结合数据库中的基础材料处理和信息伪装技术,开始对驾驶舱外部进行极其简陋的“修复”和伪装。
他没有试图恢复其飞船的功能,那需要大量的资源和专业的设备,目前根本不可能。他的目标,是将其伪装成一块在信息风暴中幸存下来的、具有一定价值的、某个未知文明的“黑匣子”或者“信息存储核心”残骸。这种残骸在渊墟底层并不少见,通常会被拾荒者打捞,送往某些黑市或地下研究所进行破解,价值不高不低,不会引起大势力的过度关注,但也能换取一些基础的生存物资和情报。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他对力量的精细掌控和知识的灵活运用。他需要动用恢复了一丝的“律法之种”力量,对拼接上去的金属碎片进行微观层面的“定义”,使其信息特征与原有结构尽可能吻合,并模拟出长期宇宙漂泊和能量冲击的痕迹。同时,他还要利用“逻辑火种”的知识,在模块内部伪造一些杂乱但看似有规律的、低价值的数据流,使其在被扫描时,更像一个损坏的存储设备而非一艘飞船的核心。
奇诺在一天后苏醒了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看到银辉还在,并且正在努力修复(在他看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心中安定了不少。他也发挥了自己作为拾荒者的经验,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材料,并凭借对渊墟底层的熟悉,为银辉提供了几个可能接纳这种“残骸”且相对安全的地下交易所坐标。
在两人不眠不休的努力下,数日之后,这个驾驶舱模块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它外部覆盖着一层看起来锈迹斑斑、拼接痕迹明显的粗糙金属外壳,形状也变得不规则,像是一块被强行撕裂后又部分熔融在一起的巨大矿石。其散发的能量波动被压制到了最低,信息特征也被伪装得混乱而平凡。银辉将其命名为“黑石”。
“好了。”银辉看着眼前这块毫不起眼的“宇宙垃圾”,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已经是目前条件下能做到的极限。
“我们……就坐着这个……去‘锈蚀之巢’?”奇诺看着这块“黑石”,还是有些忐忑。锈蚀之巢是他推荐的一个位于渊墟边缘、由几个小型海盗团和独立拾荒者控制的、鱼龙混杂但规矩相对简单的空间站废墟。
“嗯。”银辉点头,“这是目前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是被风暴卷到这里的倒霉拾荒者,偶然打捞到了这块‘黑石’,想去锈蚀之巢碰碰运气。我叫‘灰烬’,你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助手。”
奇诺用力点头,将银辉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银辉操控着“黑石”,利用内部仅存的、经过优化的姿态调节器,如同一个笨重的太空浮尸,缓缓地、毫无生气地向着锈蚀之巢的方向漂去。他不敢使用任何明显的推进力,只能依靠惯性以及偶尔利用残骸带的引力进行微调,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这段旅程枯燥而漫长。他们如同两颗微尘,在庞大而危险的渊墟废墟中悄无声息地移动。期间,他们数次感应到强大的能量波动从远处掠过,那是“钢铁教廷”或“虚空行者”的巡逻舰队,也遇到过几波小型的海盗船或拾荒者队伍,但都凭借“黑石”完美的伪装和银辉提前的规避,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银辉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一边警惕外界,一边全力恢复自身。他吸收着宇宙中游离的微弱能量(经过“秩序火种”优化后的吸收效率远超常人),同时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方舟”一级数据库中的知识。这些知识虽然不涉及最顶级的秘密,但对他巩固基础、拓宽眼界、尤其是理解“架构者”的技术体系和哲学思想,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他感觉自己对三角循环体系的运转更加圆融,对“定义”力量的理解也更加深刻,虽然力量总量恢复缓慢,但掌控力却提升了不少。
奇诺也在银辉的指导下,开始接触一些最基础的、关于飞船识别、危险区域判断和简单设备维护的知识。这个年轻的拾荒者展现出了不错的悟性和韧性,似乎将这次危机视为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当“黑石”的备用能源即将再次告罄时,前方残骸带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片由无数破烂飞船、废弃空间站模块和小行星强行拼接而成的、灯火零星、看起来混乱不堪的巨大结构体。
锈蚀之巢,到了。
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混乱、贫穷却又顽强生存的气息。与“暗语者集市”那种带着某种诡异秩序的混乱不同,这里更加原始,更加赤裸裸。
银辉操控着“黑石”,如同其他漂流至此的残骸一样,混入了一支正缓缓驶向巢穴入口的、由各种破烂飞船组成的“队伍”,接受着入口处那几个懒洋洋、装备也破旧不堪的守卫漫不经心的扫描。
扫描射线掠过“黑石”,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守卫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黑石”跟随着破烂船流,缓缓驶入了锈蚀之巢那如同巨兽口腔般、布满了锈蚀痕迹和撞击凹坑的入口通道。
光线骤然变暗,嘈杂的噪音、污浊的空气和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
银辉和奇诺,这两个承载着文明最后火种的旅人,终于在这片宇宙的底层角落,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喘息、并谋划下一步的……立足之地。
新的挑战,即将在这片锈蚀与混乱之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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