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那个人并没有被吓到。
周澧枫无趣地跺了跺脚,顺势坐在她旁边,点上一根烟抽上才说道:
“你怎么没被我吓到?”
他注意到楼梯口有监控,所以没有叫组长。
“因为我知道你来了。”
正在发呆的沈芝兰略微蹙了蹙眉,又恢复正常。
“你不看我都知道?”
周澧枫歪头问。
“一个人想要认出另外一个人,很简单。”
沈芝兰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目光很深,音调很缓,却莫名多了点惆怅的意味。
“看身形,脚步,穿衣风格,气味,眼神。最重要的,是感觉。你相信感觉吗?
有的人只要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就会感受到。哪怕你根本看不到他,哪怕他只是浮光掠影从你生命里路过,哪怕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念头,哪怕……”
她的话语突然止住,吸了一口烟,顺着呼吸将烟吐出。
烟雾漫出,和光线一起搅合。
周澧枫察觉身侧的人今晚话似乎有些不对,连说话的语气也好像带了点什么情绪。
一般说来,一个强大的女人出现异样是因为——
“你生理期到了?”
沈芝兰不明所以,给了他一个问号脸:“嗯?”
“不是说……”周澧枫抽着烟,学着她的样子慢吞吞地吐着烟雾,竟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女生一个月不是有几天都是比较伤感的吗?”
她也不觉得冒昧,笑了笑,没说话。
周澧枫望着她的侧脸,安静的带着不容亵渎的悠远。
像是从来没有人触及到她的灵魂深处,那种站在高处无人企及的孤独感漫天卷来。
所谓高处不胜寒,大概强者到了一定程度都是这种气质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不该进入她的世界。
他笑了笑,站起身,说:“你慢慢赏月吧,陪你赏月的那个人不该是我,我出去耍一下。”
沈芝兰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说:“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周澧枫再吐出一口烟雾,他站在阴影里,说出的话有几分搞笑:
“人生苦短,正是很晚了,所以我才更该去看看这片天地的月光。”
她道:“危险。”
他摆摆手,“放宽心,我就在楼下,不会走远。”
她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周澧枫转身坐电梯下了楼,值夜班的服务员问了他的需求,他要了一碗简单的手工面条,坐在酒店门口右边的椅子上吃起来。
他抬头望着这一轮月亮,眼睛逐渐湿润。
刚才还想组长孤独,其实他才是那个孤独的人。
想到这里,他大口大口嗦起面条,眼睛却逐渐模糊。
“救命!”
他的动作猛然顿住,往不远处黑暗的角落一瞅,顺手擦了擦眼睛。
没声。
看来是他听错了。
就在他低头还要嗦面条时,耳边又传来同样的声音,很轻但是被他刚好听到。
“救命!”
是一个女人求救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
他放下碗,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声源方向走。
刚走几步,他忽然想起这是瓦萨,不是华国。
这里非常危险。
他转过身,刚打算要走,求救声却越来越清晰。
“救命,救命,救救我。”
伴随着阵阵哭泣,女人似乎很痛苦。
国人,女人,夜晚,救命。
这些搭配起来往往不是什么好征兆。
算了,回去搬救兵吧。
他刚打算走,不远处阴影里落出一道人影,滚在地上,长发煽动的弧度很明显。
随即,一个矮小的人影好像在拖着那个女人往黑暗的方向里去。
“救命!”
“救命!”
女人的叫声很凄厉,而且越来越远。
眼见就要消失在那个地方。
周澧枫暗暗骂了一声,左顾右盼拿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就往黑暗里冲!
“站住,放开那个女人!”
他气势汹汹地抓着棒子劈向那个矮人。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得手时,头上砰的一声响。
周澧枫只感觉一团团黑云袭来,身体无意识倒在地上。
……
那声声救命传进了楼上的沈芝兰耳里,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快速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声源来临的方向。
楼下的周澧枫在吃面,停住的动作收入眼帘。她看着周澧枫走进暗色里,嘴里的咆哮跑进耳里。
她的手覆上窗户,正打算下去看看时,耳侧有声响。
一道人影从酒店的窗户跃出,顺着四楼建筑物外缘的突出物攀住利落地往下跳。
没多久就到楼下。一眨眼,人已经进了黑暗里。
食指敲了敲窗,她转身进了电梯。
路灯昏暗的偏僻道里,眼前跑着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背着一个人。
头上的假发跑起来碍事,高的那个一把扯开假发扔给矮的那个。
“真烦这头发,影响我看路。哥,你拿着。”
矮的那个默默接着。
两人的速度十分快,对附近的环境异常熟悉,很快就跑出了几百米。
施里听着不远处的声音,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也是注意到周澧枫并没有受到虐待,才打算看看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与此同时,沈芝兰走出酒店,顺着进了刚才周澧枫消失的角落后,原本缓慢的脚步像是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
幸好眼下只有一条路。
她刚跑出去没多远,眼前出现三条岔路口。
昏黄的灯光映出她严肃的脸,就在她计算概率要往哪条路走时,最左边的一条路上出现一个极小的红垃圾袋碎片,被撕成了三角形。
她没有犹豫,径直往这条路跑。
刚过了几十米,岔路口又出现四个。她下意识去找红色三角形垃圾袋碎片,果然看到中间偏右一条有。
步子飞快地冲出去。
……
屋中灯光通亮,那个高的人粗鲁地将人摔在地上,看着坐着喝茶的男人,笑着说:
“老板,您要的人给您抓到了。是红毛,红衣服,没错吧?”
男人端着红酒往前走,穿着浴袍的他刚洗了澡,撒着拖鞋。
他抬着脚将人翻过来,看到脸时,脸上逐渐浮出笑意:“是他,没错。绑起来吧!”
“好嘞!”
高的人很快去找了一根绳子将地上的人拉起来绑在椅子上,矮的人则一直守在那位老板身边。
老板喝了一口红酒,仔细描摹那张脸,原本暴虐的想法在片刻间转化。
眼底有些许变态的色彩蔓延,他命令:“泼醒他!”
高的那个听话地倒了一大杯冷水,径直泼在被绑的人脸上。
“哗!”
水扑满男人的脸,打湿了他凌乱的额发,顺着脖颈往下一路将他的衣服浸湿。
沾水的长睫毛轻轻颤动,喉结上还有几滴水正缓缓淌下,更衬得他皮肤极白,鼻子高挺。
老板的眼神深了几分。
被绑的人慢悠悠睁开眼睛。
周澧枫的大脑有片刻的停机。他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霎时,死机的大脑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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