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学堂简陋的顶棚筛下破碎的秋阳,光斑在踩实的泥地上跳跃。空气里混杂着新鲜干草的暖香、泥土的微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刻意压抑的血腥气。十几道枯槁的身影挤在棚内,浑浊的眼睛如同被擦亮的煤核,死死钉在棚子中央那个摇摇欲坠、却如孤峰般挺立的身影上。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燃烧殆尽的寒潭,额心的根须印记黯淡无光,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灼痛。枯槁的手,却依旧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握住那柄刻着“张氏”的铁锄。锄柄冰冷的木纹硌着她掌心的裂口和老茧,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也是支撑她不倒的唯一支柱。
嘶哑破裂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锈铁,在寂静的棚内艰难地流淌,将握锄的发力、间苗的决断、墒情的观察……这些关乎生存的冰冷法则,一字一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女户们枯槁的灵魂深处。
“……力…从地起…过腰…贯臂…达指尖…” 赵小满枯槁的手腕极其缓慢地演示着,沉重的锄头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锄刃楔入脚下的土地,角度刁钻,翻起的土块湿润深褐,草根应声而断。动作凝滞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韵律,看得女户们屏息凝神,浑浊的瞳孔里是巨大的震撼和贪婪的汲取。
“间苗…非…心软时…” 锄尖指向一片拥挤的粟苗幼苗,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留壮…去弱…间距…一拳…通风…透光…根…才…扎得深!”
锄刃如精准的手术刀划过!几株瘦弱的幼苗齐根而断!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怜悯!女户们枯槁的身体本能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被更深沉的生存智慧取代。她们死死盯着那留下的健壮幼苗,仿佛看到了沉甸甸的未来。
王嫂子挤在最前,枯槁的脸上沾满泥土,青紫的淤痕在阳光下刺目。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小满握锄的手,枯槁的手指在破裤腿上无声地模仿着“虚含”的握法,嘴唇翕动,反复咀嚼着每一个字眼。当锄锋果断间苗时,她枯槁的身体猛地绷紧,浑浊的眼里痛色一闪,随即化为磐石般的决绝——对土地,不能心软!对自己,更要狠!
讲解暂歇,棚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赵小满枯槁的身体晃了晃,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巨大的疲惫和痛苦。她枯槁的手下意识地撑住沉重的锄柄,才勉强稳住身形。肺腑的灼痛如同岩浆倒灌,喉头腥甜汹涌!她死死咬住枯裂的下唇,将一声闷咳和涌到嘴边的腥甜强行咽下!一缕暗红的血丝,却悄然从紧抿的唇角蜿蜒渗出,在她惨白的下颌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小满!”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瞬间红了,枯槁的手就要上前搀扶。
王嫂子枯槁的身体更是如同离弦之箭,就要扑过去!
“别动!”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如同冰锥炸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狂暴的力量!她枯槁的手猛地抬起,不是擦拭血迹,而是——死死攥紧了那柄沉重的铁锄锄柄!
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深陷的眼窝骤然爆发出两点近乎燃烧的寒星!那光芒锐利、滚烫、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意志,狠狠扫过棚内每一张枯槁却焕发着求知光芒的脸!
嘶哑破裂的声音,如同被撕裂的破锣,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绝,在寂静的荆棘学堂内轰然炸响:
“…都…听清了?”
“…都…记住了?”
女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气势震慑,下意识地点头,枯槁的脸上带着茫然和一丝惊惧。
赵小满枯槁的头颅猛地昂起!散乱枯槁的发丝在破碎的光线下飞扬!她深陷的眼窝死死盯住棚顶那疏漏的天光,仿佛要刺破这苍穹!攥紧锄柄的枯槁手臂,肌肉坟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枯槁的皮肤下疯狂蠕动!
“那…就…撕了它——!!”
伴随着一声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嘶吼!
赵小满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那柄沉重的铁锄被她双手高高抡起!带着一种劈山断岳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气势!锄刃在破碎的阳光下划过一道凄厉刺目的寒光!
“轰——!!!”
沉重的锄头没有落向土地!
而是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顿砸在脚下冰冷坚实的泥地上——!!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在棚内炸开!
如同惊雷落地!
泥屑混杂着细小的草茎,如同爆炸般激射四溅!
整个简陋的荆棘草棚都在这狂暴的顿砸下猛地一颤!顶棚的干草簌簌落下!
脚下坚实的地面,竟被生生砸出一个碗口大的深坑!坑底是翻开的、潮湿的深褐色泥土!蛛网般的裂痕以深坑为中心,瞬间蔓延开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女户,包括张寡妇和快嘴刘,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枯槁的身体僵在原地,浑浊的眼睛瞪大到极致,瞳孔里倒映着地上那个狰狞的深坑,倒映着赵小满枯槁嘴角那抹刺目的血迹,倒映着她手中那柄仿佛在嗡鸣震颤、吞吐着无边煞气的铁锄!巨大的震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们淹没!
赵小满枯槁的身体因这狂暴的反震而剧烈摇晃,肺腑如同被巨锤砸中,喉头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噗——!”
一大口暗红的、粘稠的鲜血,如同喷溅的岩浆,狠狠喷吐在刚刚被她砸出的深坑边缘!温热的血珠溅落在潮湿的深褐色泥土上,如同点点盛开的、凄厉的红梅!
但她枯槁的头颅依旧高昂!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光芒!嘶哑破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发出的诅咒与宣告,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每一个女户的灵魂深处:
“看…清楚——!!”
她枯槁染血的手指,死死指向地上那个被锄头砸出、又被她热血浇灌的深坑!
“…这…就是…力气!”
“…这…就是…本事!”
“…别信!!”
她枯槁染血的头颅猛地转向,深陷的眼窝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村落的方向,刺向那无形的、名为“夫权”与“世俗”的沉重枷锁!
“…别信那…狗屁的——‘女子不如男’——!!!”
“女子不如男”!
这五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每一个女户枯槁的心上!瞬间撕裂了她们半生麻木的伤口!张寡妇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滚烫的老泪!快嘴刘精明的脸因巨大的愤怒而扭曲!其他女户枯槁的脸上,麻木被撕碎,露出了底下深藏的、刻骨的屈辱与不甘!
赵小满枯槁染血的手猛地抬起,不是指向村落,而是重重地、带着千钧之力,指向棚外那片被荆棘壁垒拱卫的、在秋阳下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翡翠”田地!
嘶哑的声音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看看…咱的地!”
“…看看…咱的苗!”
“…我赵小满!”
“…用这双手!”
“…用这把锄!”
“…种出的粟米——!”
她枯槁染血的手指,如同标枪,狠狠戳向那片青翠的深处!
“…亩产!”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比赵家集那些…自诩顶天立地的…男人!”
“…高!”
她枯槁的头颅再次昂起,散乱枯槁的发丝飞扬,嘴角的血迹刺目惊心,深陷的眼窝里是焚尽八荒的狂傲与不屑:
“…十!倍——!!!”
“十倍?!”
“老天爷!”
“真的?!”
巨大的惊呼如同压抑的火山,瞬间在女户们枯槁的胸腔里爆发出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眩晕!十倍!那沉甸甸的、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粟米山丘…竟是真的!竟比那些男人强十倍?!
赵小满枯槁染血的手,死死攥着那柄沾着她热血和泥土的铁锄!将它如同战旗般,高高举起!直指棚顶那破碎的天光!嘶哑的咆哮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量,如同惊雷,最后一次狠狠砸下:
“…女人!”
“…也能!”
“…顶起——!!!”
她枯槁的身体因巨大的消耗和伤痛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但她手中的锄头,却稳如磐石!锄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仿佛能劈开一切枷锁的寒光!最后的三个字,如同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却带着一种震碎乾坤的决绝:
“…一!片!天——!!!”
“轰——!”
如同压抑亿万年的熔岩终于冲破地壳!
王嫂子枯槁的身体第一个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她枯槁的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泥土和血迹,青紫的淤痕因极致的激动而扭曲!她枯槁的脊梁猛地挺得笔直,如同被强行扳直的弯弓!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火焰!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抓起身边一柄靠在棚柱上的锄头,学着赵小满的样子,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顿砸在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同时,她那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血泪的温度,第一个吼破了死寂:
“…顶起一片天——!!!”
“顶起一片天——!!” 张寡妇枯槁的脸上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锄柄,嘶哑地跟着吼出!
“顶起来!!” 快嘴刘精明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顶起来!”
“顶起来——!!”
十几道枯槁的身影,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她们枯槁的手纷纷抓起身旁的锄头,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学着赵小满的样子,将沉重的锄头狠狠顿砸在脚下的泥地上!
“咚!”“咚!”“咚!”“咚——!!”
沉闷的巨响如同战鼓擂动!一声连着一声!在简陋的荆棘学堂内疯狂炸响!泥屑草茎四溅!整个草棚都在剧烈的震动中簌簌发抖!脚下坚实的大地仿佛都在回应着这狂暴的力量!
锄头!锄头!锄头!
十几柄沾着泥土、锈迹、甚至新鲜血迹的锄头!
被十几双枯槁、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
高高举起!
直指苍穹!
锄刃在破碎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的、仿佛能劈开一切阴霾的——寒光森林!
锄震乾坤,巾帼惊雷!
简陋的荆棘学堂内,那柄最先举起、沾着少女热血的锄锋,如同燎原的火种,点燃了十几道枯槁灵魂深处的不屈烈焰!那指向苍穹的寒光森林,是她们向这沉沦的天地,发出的第一声、石破天惊的——战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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