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后,三人点亮了带来的马灯,在炕上铺好了毯子。
山里冷,风从窗户纸的破洞钻进来,“呜呜”响,这声音就像有人哭。
“这地方咋这么瘆人呢?”张红梅害怕的裹紧毯子,往王卫国身边靠了靠。
“别自己吓自己,”李建军掏出烟,刚要点,马灯突然晃了一下,暗了半截,“咋回事?”
王卫国拧了拧灯芯:“可能是快没油了。”
夜里,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张红梅忽然惊醒了。她感觉有东西在往炕上爬,冰凉冰凉的像。
她想喊,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出不了声。借着马灯微弱的光,她看见炕边蹲着个人形黑影,头发很长垂到了地上,正慢慢往她这边挪。
黑影猛的一抬起头,脸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窟窿没有眼珠,嘴咧到腮帮子,露出一口尖尖的牙。
“啊!”张红梅终于喊出了声,猛地坐起来。
李建军和王卫国都被张红梅的叫声惊醒,马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灭了。
“咋了?”王卫国摸黑抓过身边的木棍。
“有东西!有东西在往我床上爬!”张红梅声音抖得不成样。
李建军摸出火柴划亮。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墙角的杂物也还堆在那儿没动过。
“你是不是做梦了?”王卫国问张红梅。
张红梅摸摸自己的胳膊,冰凉一片。“不是梦,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个黑色人影,脸是白的,没有眼睛……”
后半夜三人不敢再睡觉,挤在炕头轮流守着。
天快亮时,李建军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见自己躺在炕上,张红梅说的那黑影又过来了,这次是直接趴在他身上,冰凉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越掐越紧。
他想挣扎,可浑身没力气,眼睁睁看着黑影的脸贴过来,鼻子里全是土腥味,还有股淡淡的霉味,像墙角堆的那堆旧衣服发潮了的味道。
“放开我!”李建军猛地踹腿,一下醒了过来,看见王卫国正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眼睛紧闭着,嘴里哼哼着:“别过来……别过来……”
“你咋了?”李建军推开他。
王卫国惊醒,一脸懵:“我咋了?”
“你抓着我不放,还说胡话。”
王卫国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我做了个梦,跟红梅说的差不多,有个黑影掐我脖子……”
李建军一听,脸也白了:“我也是做的这个梦。”
三人不敢再睡,天刚亮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刚推开门,就听见门外有个小孩的声音喊:“妈妈……妈妈……”声音细细的,像个小姑娘。
李建军探头看,门外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老槐树的叶子响。“谁啊?”没人应。
他往前走了两步,喊妈妈的声音又出来了,听起来在房后。
他们绕到房后,还是没人,只有口井沿长满了草废水井。
“邪门了。”王卫国拉着他往回走,“赶紧走。”
张红梅没动,盯着井边看:“那……那是不是有人?”
两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井边忽然出现了个蹲着的女人,穿着红衣服,背对着他们在梳头。
“怎么会忽然有女的在这儿梳头?”李建军刚要喊,那女的突然站起来,往井里跳了下去。
“不好!”王卫国往井边跑想救人。他趴在井沿往下看,井是干的,底下全是石头,根本没人。井壁上却有抓痕,深深浅浅的,像指甲抠出来的。
张红梅“哇”地哭了:“我看见了,她跳下去了!红衣服!”
李建军也觉得头皮发麻,拉着她就走:“别管了,快走!”
没走出村口,张红梅就开始发抖,脸烫得吓人,说胡话:“红衣服……别拉我……”
王卫国也觉得头晕,走路打晃,扶着墙根吐了半天,吐出的全是酸水。李建军扶着两人,刚到那老头家门口,自己也腿一软,差点跪下,眼前发黑,看见老头家门口的石磨上,放着个枕头,跟路上踢的那个一模一样。
老头开门看见他们,叹了口气:“说了让你们别瞎动,偏不听。”他把三人扶进屋,找了几片不知道是什么树的叶子,煮了几碗水让他们三,每人喝一碗。这水喝下去辣辣的,从嗓子一直烧到肚子。
“老张家的枕头是给死人留的念想,一家三口前阵子山洪死在屋里,枕头是他闺女的,你们踢了枕头,住他屋里还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是被缠上了。”
三人这才知道怕,李建军结结巴巴地问:“大爷,咋……咋弄啊?”
老头想了想:“去拜拜吧。”
他找出家里的两只鸡、一瓶酒,领着三人往村头的坟地走。
坟地边的石像前,果然有座新坟,没立碑,坟前摆着个牌位,写着“张氏一家三口之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香,香灰没倒,像是刚烧过。
老头把鸡杀了,血洒在坟前,又倒了酒,对着牌位和石像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年轻人不懂事,冲撞了你们,别跟他们计较,让他们走吧……”
三人也跟着磕头,磕得额头都红了。拜完没多久,张红梅和王卫国的烧就退了点,能自己走路了。老头看着他们,突然说:“老张家闺女死的时候,手里攥着根针。”
三人就猛的想起扎李建军屁股那根针,吓得不敢说话,头也不回地往山外走,走了整整一天,才遇见过路的拖拉机,搭车回了郑州。
回去后,张红梅病了半个月,梦里总喊“红衣服”,王卫国掉了块头皮,露出的地方再也没长过头发,李建军从此不敢碰枕头,睡觉只用毛巾被卷着放在脑袋下当枕头。
这事儿先是在美术学校传开,后来越传越远,添油加醋,说封门村的枕头会勾魂,井里有水鬼,石像能吃人。
有人说那红衣服是老张家闺女,死的时候不甘心,专等过路的人勾魂。还有人说枕头里的荞麦皮,其实是死人的骨头渣子。
到了九十年代,有人把这事儿写进杂志,配了张模糊的照片,说夜里进封门村,能听见枕头里有人说话。封门村也因为这篇报道成了“中国第一鬼村”,在当时的名气比少林寺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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