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
一种干燥而踏实的温热,从身下缓缓传来,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陆峰的意识,就在这片温热中,从无尽的黑暗里挣扎着苏醒。
最后的记忆,是震耳欲聋的爆炸,是烈焰吞噬一切的灼痛,是他按下引爆器时,脸上那抹释然的冷笑。
作为代号“孤狼”的王牌狙击手,他用自己的命,换掉了整个境外顶尖佣兵团的指挥部。
值了。
可现在……这是哪里?
天堂?还是地狱?
“嗡——”
大脑一阵剧痛,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1958年,吉省,长白山林区。
一个同样叫做陆峰的十七岁少年,高烧不退,病死在了自家的火炕上。
破败的土坯房,四面墙壁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却依然挡不住呼啸的寒风从无数条裂缝中钻入,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家徒四壁。
不,连四壁都算不上。
屋角堆着几捆枯黄的苞米杆子,那是这个家唯一的燃料。一口豁了口的黑铁锅,是全部的炊具。
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墙角。
一杆老旧的单管猎枪。
枪身锈迹斑斑,枪托被磨得油光发亮,充满了岁月的沧桑。
“哥……我饿……”
一道微弱、带着哭腔的童声,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入陆峰的心脏。
他艰难地转过头。
炕的另一头,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面黄肌瘦,嘴唇干裂,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妹妹,陆灵。
记忆中,这个小丫头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小灵乖,哥哥醒了,马上就有吃的了。”
一个憔悴的女人端着一个豁口大碗走了过来,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
母亲,姜淑云。
她将碗递到陆峰嘴边,一股清淡的米腥味传来。
碗里,是清可见底的米汤,稀得能照出人影,里面零星飘着几粒碎米。
这,就是这个家最后的存粮。
女人看着儿子,眼中的愁苦几乎要溢出来。
“小峰,你总算醒了,再喝点米汤,发发汗,病就好了。”
陆峰没有动。
他的身体,极度虚弱。
饥饿感如同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在这饥寒交迫和高烧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的。
如果不是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恰好占据,恐怕现在这火炕上,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没有去喝那碗米汤。
他知道,这碗米汤给了他,母亲和妹妹就要继续饿着。
他的眼神越过母亲担忧的脸庞,再次落在了墙角那杆老旧的猎枪上。
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无尽的林海,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直延伸到天际。
在旁人眼中,那是吃人的绝地,是猛兽横行的禁区。
但在陆峰的眼中,那是一座巨大的,未曾开发的宝库!
前世,他曾在西伯利亚的无人区潜伏过半个月,也曾在亚马逊的雨林里追杀过毒枭。
眼前的长白山,再危险,能比那些地方更危险?
里面的飞禽走兽,再凶猛,能比人心更凶猛?
他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状况,虚弱,但底子还在。十七岁的少年,正值恢复力最强的时候。
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具身体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
而食物,就在那片雪林里。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沉静,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处境,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他不再是那个病弱无助的少年陆峰。
他是孤狼。
一个能在任何绝境中,为自己和同伴撕开一条生路的,王牌狙击手!
他缓缓推开母亲递来的碗,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妈。”
姜淑云愣了愣:“小峰?”
陆峰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杆老猎枪说道:
“把枪,给我。”
姜淑云的脸色瞬间变了,她伸出手,颤抖地摸了摸陆峰的额头。
不烫了。
可这孩子,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小峰,你……你烧糊涂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枪是你爹留下的,你身子这么弱,怎么能动那个?快,听话,把米汤喝了,好好躺着。”
她以为儿子是被饿昏了头,又或是大病初愈,神志不清。
进山打猎?
别说他一个大病未愈的少年,就是村里那些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在这种大雪封山的天气,也不敢轻易进山。
山里的野兽都饿疯了,狼群、黑瞎子、野猪……随便遇上一个,都得把命交代了!
“哥,别去……”
炕那头的妹妹陆灵,似乎也听懂了,吓得小脸煞白,挣扎着爬过来,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陆峰破旧的衣角。
“山里……山里有狼,会吃人……”
小丫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看着妹妹惊恐的眼神,和母亲担忧的面容,陆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前世的他,是个孤儿,在血与火中长大,从未体会过亲情的温暖。
而现在,他有了。
这是他的母亲,他的妹妹。
是他这一世,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
对于一个王牌狙手而言,行动,永远是最好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火炕上坐了起来。
身体因为虚弱而摇晃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他看向姜淑云,眼神平静而坚定。
“妈,我没糊涂。”
“我很清醒。”
“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得饿死在这屋里。”
“把枪给我,我去山里,找活路。”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姜淑云的心上。
她看着儿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眼前的少年,还是她的儿子,可那眼神,那语气,却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内向、怯懦的少年,而像是一块沉默的磐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陆峰没有再等她同意。
他掀开破旧的被子,穿上那件满是补丁的单薄棉袄,踉跄着走到墙角,一把抓住了那杆冰冷的老猎枪。
枪入手,一股熟悉的触感传来。
冰冷,沉重。
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哥!”
陆灵的哭声更大了。
陆峰回过身,走到炕边,伸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妹妹枯黄的头发。
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小灵不哭。”
“在家等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等哥,带肉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峰儿!你不能去!回来!”
姜淑云惊慌地喊道,想要上前阻拦。
但当她对上儿子回头的眼神时,却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邃,冷静,仿佛蕴含着一片星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稳。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门外的风雪之中。
高大而单薄的背影,很快就被漫天的风雪吞噬。
“砰。”
木门被寒风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屋子里,只剩下姜淑云绝望的啜泣,和陆灵无助的哭喊。
在她们看来,陆峰这一去,无异于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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