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之上,死寂被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打破。
玄瞳老人立于阵外,声如洪钟,震彻山谷:“秦悟源,以血为引,九火焚身,三日不灭,则血脉通真!”
话音未落,秦悟源已然有了动作。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外袍,露出精壮而布满旧伤的上身。
那每一道疤痕,都诉说着过往的峥嵘。
他深吸一口气,赤足踏上了那冰冷坚硬的祭坛。
脚底传来的触感,仿佛踩在了一块万载玄冰之上,与即将到来的焚天烈焰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唳!”
一声清越凤鸣响彻云霄。
盘旋于空的焚天火凤化作一道流光,主动跃入阵法中央的阵眼之中。
它巨大的双翼猛然展开,每一根羽毛都燃烧起金色的神焰,瞬间化作了整个大阵的火源核心。
一道神念传入秦悟源的识海,带着一丝罕有的温和:“我的火,不伤你魂。”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旁的灵音师姐素手轻扬,十指在虚空中优雅拨动,仿佛在弹奏一架无形的古琴。
丝丝缕缕的音波,肉眼不可见,却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秦悟源的心脉,形成了一道最终的守护。
“阵起!”
玄瞳老人暴喝一声,将一枚古朴的令牌按入阵基!
轰隆!
九座青铜巨鼎在同一瞬间剧烈嗡鸣,其声撼天动地!
九根粗壮的锁链应声绷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大地龟裂,九道颜色各异的火柱自地底深处冲天而起,沿着九根锁链疯狂地向上攀爬,宛若九条择人而噬的火龙!
地心深处的熔岩之火——地心炎!
天外陨石坠落之火——陨星烬!
古龙吐息残存之火——龙息灰!
渡劫天雷劈落之火——雷劫焙!
极寒之地的太阳真火——寒阳灼!
专烧神魂的幽冥之火——魂离焰!
沾染上古诅咒的怨念之火——古咒烬!
万物归于沉寂的虚无之火——寂灭炎!
以及,那一道最为细微,却最为霸道的混沌之火——太初余火!
九色神火汇聚于锁链末端,下一刹那,便如决堤的洪流,尽数灌入秦悟源的体内!
“呃啊!”
饶是秦悟源心志坚如磐石,也在这非人的痛苦中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火焰并非只是焚烧皮肉,而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血肉,钻入经脉,直抵骨髓深处,甚至要将他的神魂都点燃!
皮肉瞬间焦黑,又在阵法的力量下强行修复,周而复始,每一次的撕裂与重塑,都带来痛彻心扉的折磨。
他死死咬住牙关,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被瞬间蒸发。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无尽的痛苦吞噬时,丹田深处的太初石猛地一震,昨夜签到所得的《归心步·残篇》竟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
这本是身法,此刻却化作一道清凉的气流,在他体内开辟出一条诡异的路线。
那九股狂暴的火劲,竟被这股气流牵引着,不再胡乱冲撞,而是沿着特定的经脉开始游走。
剧痛依旧,但其中一部分暴虐的力量,竟在运转中被缓缓炼化,转化为一丝丝精纯无比的淬体之力,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剧痛之中,秦悟源的识海反倒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枚签到所得的“心镜残纹”悄然浮现,如同一面古老的镜子,映照出他体内血脉的运行轨迹。
在心镜的映照下,那九色神火的本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地心炎炼骨,陨星烬炼脏,龙息灰炼脉……九种神火,竟分别对应着人体从外到内,从肉身到神魂的九重淬炼!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原来如此……这不是单纯的折磨,更不是为了考验我的意志……这是传承!是太初古族历代强者走过的淬体之路!”
顿悟的瞬间,秦悟源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化被动为主动,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主动引导体内那稀薄的太初血脉,逆流而上,冲向那些最为狂暴的奇经八脉!
他要借这九色神火,完成一次前所未闻的火中炼髓!
“合!”
他心中发出一声怒吼,将九股截然不同的火劲强行朝着丹田中心压缩。
这个举动疯狂无比,稍有不慎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然而,在他的精准引导下,九股力量竟奇迹般地达成了一瞬间的平衡与共振!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荡之力自他体内爆发,竟引得外界的九座巨鼎发出了更加高亢的共鸣之声!
这,赫然是一次微型“九甲合一”的雏形!
台下,一直负手而立的风行剑尊,看到这一幕,眼中那抹挣扎之色愈发浓烈。
他看到秦悟源非但没有被焚烧殆尽,反而气息在火中节节攀升,竟隐隐有蜕变之势。
他藏于袖中的手,悄然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
与此同时,一股隐晦的波动自阵法边缘的一个角落传来,一枚被黑气缠绕的“镇道钉”正欲激发。
此物由九界巡查殿暗中埋下,一旦催动,便可扰乱血脉共鸣,逆转阵法之力,令试炼者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然而,就在那镇道钉光芒将亮未亮之际,一直静立不语的灵音师姐,指尖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拨。
一声清脆如玉珠落盘的轻响,化作一缕无形无质的音波,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风行剑尊手腕上的一处穴道。
风行剑尊只觉手腕一麻,催动镇道钉的灵力瞬间一滞,玉符激发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
他惊愕地看向灵音,却只听到她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那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你若真想毁他,就不会迟疑三次。”
风行剑尊身形一僵,默默收回了手。
时间,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蜕变中缓缓流逝。
三日,弹指一挥间。
当第三日的晨曦洒落,阵法中的九色神火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顺着锁链倒流入地底深处。
祭坛之上,秦悟源的身影重新显现。
他浑身上下已无一丝焦黑,新生的肌肤宛如最上等的琉璃,光洁温润,隐隐间,还有一道道古老而玄奥的太初族纹在其皮肤下游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玄瞳老人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眼中满是赞许与欣慰,他抚须点头:“承鼎成功,血脉已通真境。好,很好!”
就在此时,秦悟源丹田内的太初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冰冷的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全新的提示: “明日签到点:归心殿内庭——祭血池底。”
几乎是同一时刻,焚火台下,连接着“地心炎”源头的那根锁链,在火焰退去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竟从中断裂开来。
断口处,一行以鲜血刻下的字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暴露出来,字迹潦草而急促,仿佛是在极度危险的境况下所留: 黑袍人……
曾来此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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