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音的余震还在金属管道里嗡嗡作响,主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黎未怀里的小闹“啪”地弹出全息屏,血红色警报条像毒蛇般缠住整个界面——“情绪污染指数超标200%,启动‘终极净化程序’,倒计时三小时。所有未达标学生将押送净化室接受精神重置。”
她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监控屏。
走廊里,几个刚才还蹲在地上捡豌豆的女生被穿白大褂的校卫架着胳膊拖行,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正踢掉一只鞋,光脚在地面蹭出歪歪扭扭的脚印,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监控传来:“我、我只是想把豌豆捡完!妈妈说不能浪费粮食……”
黎未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这些学生还在她的“缺陷茶话会”上偷偷分享过草莓蛋糕,现在她们的瞳孔里只剩机械的灰暗。
她抓起桌上的扳手砸向桌面,金属碰撞声惊得窗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小闹!定位所有被押送学生的位置!”
“姐姐冷静!”小闹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刚收到匿名加密信息——”全息屏突然弹出一行乱码,瞬间重组为手写体:“销毁密钥在老焊的旧工具箱第三格,密码是你爸的生日。”
黎未的呼吸一滞。
这行字的笔迹太熟悉了——穿越前父亲总在工具箱上用马克笔写注意事项,最后总要补一句:“工具不在新,而在敢用。”她扯下沾着机油的护目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卫砚舟!跟我去废弃工坊!”
正靠在门边的男人立刻站直。
他黑色作战服的肩章还带着星刃小队的银线,此刻却像影子般贴了上来:“需要我清场吗?”
“不用。”黎未翻出实验室的备用磁卡,“主脑现在忙着锁定目标,监控系统五分钟前被我用‘咸鱼躺椅’的电磁波干扰过。”她突然顿住,回头看着他冷白的脸,“但你要是能帮我搬工具箱……那玩意儿沉得能当武器。”
卫砚舟的唇角极轻地动了动。
这个月来他已经学会,黎未说“帮我搬”时,真实意思是“你力气大所以必须搬”。
两人穿过落满灰尘的连廊,废弃工坊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黎未摸出兜里的口香糖粘住锁眼——这是上周她“测试粘性发明”失败的产物,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撬锁工具。
“咔嗒”一声,门开了。
老焊的工具箱还在角落,绿漆掉得斑斑驳驳,第三格的铜锁上缠着褪色的蓝丝带——那是她十四岁时送的生日礼物,原主总嫌土,此刻却在尘埃里泛着温柔的光。
黎未的手指抖了抖,输入父亲的生日:1987年3月21日。
锁“滴”地弹开,里面躺着枚锈迹斑斑的U盘。
插入随身携带的“咸鱼躺椅”接口时,屏幕突然亮起老焊的克隆体之友——面具男的脸被电子雪花覆盖,声音压得很低:“完美计划的底层协议,是‘情绪即缺陷’。系统认为所有非标准化情绪都是病毒,却忘了……”他的影像突然卡顿,“当有人持续输出高纯度不完美情绪,逻辑矛盾会让它自毁。黎昭教授,是第一个发现这漏洞的人。”
黎未的喉咙发紧。
记忆里那个总穿着白大褂修机器人的男人,原来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种子。
她扯下脖子上的“缺陷共鸣发射器”——这个总被导师骂“浪费材料”的小装置,此刻正闪着微弱的橙光。
当U盘数据与发射器融合的瞬间,整台躺椅发出蜂鸣,屏幕跳出一行字:“情绪病毒母体已就绪。”
“要现在启动吗?”卫砚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作战手套传来,像块烙铁,“倒计时还剩两小时十七分。”
“不。”黎未突然笑了,把母体塞进卫衣口袋。
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油渍在阳光下泛着滑稽的光,“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学院中央高台的风有点凉。
黎未站在生锈的演讲台上,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完美学生”——他们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连眨眼都保持着0.3秒的标准频率。
小闹的全息屏在她耳边滚动:“全频广播已连接,现在说话会被传到每个教室、食堂、实验室。”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各位‘完美者’,我是黎未。”风掀起她的刘海,“我考过68分的机械原理,发明的‘自动擦黑板机’炸掉过307教室的天花板,被未婚夫当众退婚时蹲在操场哭了三小时,上周还亲了卫砚舟——”她侧头看向台下,卫砚舟正站在最前排,耳尖慢慢爬上薄红,“然后拍拍屁股说‘我负责’。”
底下传来细碎的抽气声。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睫毛颤了颤,喉结动了动:“那、那不是完美行为规范里的……”
“对,我脏、乱、差。”黎未举起母体,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可我能因为蛋糕甜笑,能因为被骂委屈,能因为喜欢的人心跳加速——”她按下按钮,母体发出嗡鸣,“这些被你们称为‘污染’的情绪,才是活着的证据!”
空气里有细微的震颤。
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捂住胸口,眼泪“啪嗒”掉在镜片上:“我……我想起上周帮学妹捡书,她笑起来有酒窝……”扎双马尾的女生挣开校卫的手,赤着脚跑上台,把怀里的豌豆塞给黎未:“妈妈说……浪费粮食会被星星惩罚……”
黎未的卫衣领口突然一痒。
她低头,看见一抹淡紫色的影子从衣领钻出来——是泪蚀蝶幼体。
它的触须轻轻碰了碰她的锁骨,翅膀上的鳞片闪着珍珠般的光。
主脑的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
黎未望着台下逐渐沸腾的情绪,把豌豆攥进手心。
有凉丝丝的东西从指缝渗出来,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某种正在发芽的希望。
当泪蚀蝶幼体从黎未的衣领钻出来时,它翅膀上的珍珠鳞片正随着她剧烈的心跳微微颤动。
这只被她用草莓软糖喂大的小生物,此刻竟比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更懂“时机”——它扑闪着淡紫色的翅膀冲向半空,触须扫过黎未头顶时,带落一缕沾着机油的碎发。
“小蝴蝶今天要当劳模啦?”黎未望着它越飞越高,喉咙间突然泛起酸意。
三天前这小家伙还缩在她卫衣口袋里,被“完美行为规范”的高压吓得直发抖,现在却敢在学院穹顶下舒展翅膀。
淡粉色的解离孢子从蝶翼间簌簌飘落,像被揉碎的晚霞。
它们穿过通风管道的金属网格时,连警报红光都被染成了温柔的粉色。
净化室的通风口最先接住这些光尘——某个被固定在精神重置椅上的女生睫毛猛地一颤,她腕间的束缚带正滋滋冒着电流,可她突然张开嘴,带着哭腔的声音撞碎在玻璃罩上:“我不是机器!我怕黑!我想要妈妈!”
黎未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声呼喊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净化室里的金属椅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撞击声。
戴眼镜的男生挣断束缚带,抄起旁边的脑波仪就往墙上砸;扎双马尾的女孩跪坐在地,把散落的豌豆一颗颗捡进怀里,边捡边抽泣:“妈妈说……浪费粮食会被星星惩罚……”最角落的高个少年突然抱住隔壁的同伴,两个人的肩膀都在抖,却笑着喊道:“我错了但我活着!我错了但我活着!”
“停手!都给我停手!”
尖锐的女声刺破喧嚣。
育典院长踩着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冲上高台,她银色的卷发根根竖立,胸前的“完美勋章”在灯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手里的能量枪正对着黎未的心脏,枪管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毁了他们的完美!你知道这套系统耗费了多少资源吗?”
黎未没有躲避。
她摘下那副总被吐槽“像马戏团道具”的滑稽眼镜,镜片上还沾着上午调试发明时蹭的机油。
此刻她的眼眶红得像被揉皱的晚霞,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可你没看见吗?他们终于……像人了。”
卫砚舟动了。
这个总是像影子般安静的男人,此刻挡在黎未身前的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后颈的精神烙印泛起幽蓝光芒,那是S级精神控制异能发动的征兆——育典院长手中的枪突然发出“咔嗒”一声,枪管诡异地扭曲成麻花状,掉在地上时还冒着青烟。
“砚舟……”黎未望着他绷紧的肩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工坊,他搬工具箱时额角渗出的细汗。
原来这个总被她使唤着“搬这搬那”的男人,早就把“保护她”刻进了本能里。
“我们不要完美!我们要——犯错的权利!”
新的声浪从高台下方涌来。
缺陷者07举着被他改造过的机械臂冲在最前面,他脸上的疤被激动的潮红衬得发亮;上周还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被通报批评的艺术生小桃,此刻正抱着她那幅被撕碎的抽象画,画纸在风中哗啦作响;连总说“完美才是效率”的学生会主席,此刻也红着眼眶,把“优秀干部”徽章扯下来扔在院长脚边。
主脑的机械音突然变了调,像卡带的老唱片:“检测到……不可修复逻辑冲突……‘完美学生计划’协议……自毁中……”
高台上的全息大屏开始闪烁。
三百份“完美履历”正从最底下那份开始燃烧——有永远考满分的成绩单,有零失误的实验报告,有连笑容弧度都精确到0.5度的社交记录。
火焰舔过纸面时,竟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黎未上次发明失败时,炸掉的307教室天花板。
育典院长的枪掉在地上。
她缓缓蹲下,指尖颤抖着抚过脚边的“优秀干部”徽章,突然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原来……不被爱,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他们不需要‘好’……”
黎未抬头望向夜空。
星图学院的穹顶正缓缓打开,露出缀满星星的天幕。
她摸了摸卫衣口袋里的母体,那里还残留着老焊工具箱的铁锈味。
风掀起她的刘海,她对着风轻声说:“爸,这次,我没躲——我把‘不完美’,焊进他们的命里了。”
主脑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
净化室的哭喊声、高台下的欢呼声、风掠过金属管道的声音,突然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黎未望着卫砚舟后颈逐渐暗下去的精神烙印,听见远处传来“叮”的一声——那是主脑完成自毁的提示音。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小闹的全息屏突然弹出一行乱码。
乱码重组时,闪过几个模糊的字眼:“协议删除……残留数据……未知程序……”
夜更深了。
星图学院的穹顶外,一颗淡紫色的流星正拖着长尾划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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