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对于李癫的直接要求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未立刻给出具体的炼化法门，而是先阐述了一套理论。
“癫王大人，诡域的力量，无论是血月之光，还是深渊秽气，其本质都非纯粹的‘恶’，而是某种‘规则扭曲’的产物。它们之所以对正常生灵具有侵蚀性，是因为其运行逻辑与我们所知的常理相悖。”墨菲斯的声音平缓，如同一位耐心的导师，“强行排斥，只会加剧冲突。试图完全同化，则可能迷失自我。唯一可行的道路，是‘理解’与‘重构’。”
他指向李癫手中的血晶：“这枚碎片，蕴含着高度凝聚的扭曲生命规则。您之前的尝试，是以自身力量强行‘净化’它，这如同用清水去冲刷墨汁，固然能稀释，但过程激烈，损耗巨大，且难以彻底。”
“我们‘遗忘之民’漫长岁月中总结的方法，更倾向于‘解析’与‘引导’。”墨菲斯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苍白骨质制成的罗盘，罗盘上刻满了细密如同脑回路的纹路，“我们可以借助‘忆痕罗盘’，辅助您感知血晶能量中相对稳定的‘规则纹路’，就像分辨混乱线团中那些尚且顺直的丝线。然后，引导这些相对温和的规则纹路，与您自身的力量体系进行有限度的‘编织’与‘嵌合’，而非粗暴的融合或排斥。”
李癫听得若有所思。这套理论听起来比他自己蛮干要靠谱得多。“具体怎么做？”
“首先，需要建立一个稳定的‘解析场’。”墨菲斯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忆痕罗盘，“这需要一些特定的材料布置法阵，主要是用于稳定心神、隔绝外部干扰的‘静魂石’和能够放大细微规则波动的‘共鸣水晶’。这些材料，在低语集市应该能够买到。”
低语集市？李癫想起那个鱼龙混杂、什么古怪东西都有的地方。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了。
“其次，过程依旧存在风险。”墨菲斯郑重警告，“解析规则纹路，意味着您的神识将更深层次地接触扭曲本源，看到的‘真实’可能会冲击您的认知。一旦心神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此外，即便成功引导纹路嵌合，也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肉身或神魂异变，毕竟这是在修改自身的力量根基。”
“异变？老子变得还少吗？”李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摸了摸手臂上冰凉的鳞片，“只要力量够强，变得再怪也无所谓。什么时候能开始？”
“待材料备齐，随时可以。”墨菲斯点头，“我们会在此等候，并协助您布置法阵。”
合作意向初步达成，李癫让巴顿安排墨菲斯三人在镇内住下，并立刻派人前往低语集市采购所需材料。他自己则继续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接触血晶，虽然进展缓慢，但至少那种强烈的副作用减轻了不少。
数日后，采购队伍带回了好消息，静魂石和共鸣水晶虽然价格不菲，但都顺利买到。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低语集市最新的风闻。
“老大，集市里最近不太平。”负责采购的小头目汇报，“听说有几个大商队在半路被劫了，货物失踪，人员全无，现场连打斗痕迹都很少，邪门得很。现在很多商队都不敢轻易跑远路了。还有传言说，集市里混进了‘剥皮者’的信徒，专门盯上有特殊血脉或者携带贵重物品的人下手。”
“剥皮者？”李癫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是一个崇拜痛苦与背叛的极端邪教，行事诡秘残忍。
“还有，”小头目压低声音，“有人在集市深处看到了‘记忆蜂巢’的痕迹！”
记忆蜂巢！李癫眼神一凝。这也是第二卷框架中提到的有组织诡异势力之一，由无数死者意识缝合而成，极其难缠。它们出现在低语集市，目的绝不简单。
“看来，这趟集市之行，不会太平静了。”李癫摸了摸下巴。他原本打算让手下把材料带回来就行，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一方面，亲自去能确保材料万无一失；另一方面，他也想亲自去看看集市的风向，会一会那所谓的“剥皮者”和“记忆蜂巢”。总是在腐苔镇修炼也闷得慌，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将镇子事务再次交给巴顿和石皮（石皮留守更能震慑宵小），带上幽爪、暗瞳以及主动请缨想要见识一下的青木俞，准备再赴低语集市。墨菲斯得知后，也表示愿意同行，他对记忆蜂巢的出现似乎格外关注。
一行人轻车简从，再次踏入通往低语集市的林间小道。与上次相比，李癫实力已然大增，身边还多了墨菲斯这位深不可测的盟友，心态更加从容。
然而，越是靠近集市区域，空气中的氛围越发不对劲。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道路变得冷清了许多，偶尔遇到的旅人也行色匆匆，面带警惕。林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让人心神不宁。
“有血腥味…很新鲜，但混合了某种…香料？”暗瞳抽了抽鼻子，皱眉道。
李癫神识散开，很快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灌木丛中，发现了异常。他示意众人停下，自己走上前去。
拨开灌木，眼前的一幕让见惯了血腥的李癫也微微皱眉。那里躺着三具尸体，穿着普通的旅行者服饰，但死状极其诡异——他们全身的皮肤都被完整地剥走了，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组织，脸上却带着一种极度愉悦陶醉的扭曲笑容。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燃烧过的暗红色香料灰尽。
“是剥皮者的‘欢愉献祭’。”墨菲斯的声音带着冷意，“他们在受害者活着时剥皮，并用特制的迷幻香料让其沉浸在极乐中死去…真是…恶毒的仪式。”
青木俞看到这场景，脸色煞白，差点吐出来。
李癫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他们身上的财物都还在，显然凶手的目的并非抢劫。“冲人来的？还是…”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突然勐地抬头，看向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冠！几乎同时，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瘦小身影如同受惊的鸟儿般从树冠中窜出，向着集市方向仓皇逃去！
那身影速度极快，而且似乎精通隐匿之术，几个起落就要消失在密林中！
“想跑？”李癫冷笑，甚至没有动用雷法或弓箭，只是右脚勐地一踏地面！
砰！
一股暗劲顺着地面闪电般传导至那身影即将落地的位置，轰然爆发！
那瘦小身影显然没料到这种攻击方式，惊呼一声，被从隐匿状态中震了出来，摔倒在地，竟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面色惨白、穿着破烂斗篷的少年！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小包未燃尽的暗红色香料！
剥皮者的眼线！而且，还是个孩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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