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宁被单独关押在县衙大牢的一间狭小囚室里,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姐姐嫂嫂处境的极度担忧,又有对赵海等人奸猾狡诈的愤恨,更有一丝对官府能否明察秋毫的忐忑。牢内阴暗潮湿,唯有高处一小窗透入微弱月光。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中反复思量着白日公堂上的情形,那赵海颠倒黑白的嘴脸、娼妓伪作的哭诉、邻居一致的伪证,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无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忽然传来锁链响动之声。一名狱卒提着灯笼,引着一位身着便服、神色肃穆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华宁借着灯光仔细一看,心中一惊,来人竟是本县县令大人!
县令示意狱卒退到远处等候,自己则走近栅栏,低声问道:“华宁,此处并无外人,你且再与本县细细说一遍,你昨日所见,确是你姐姐华氏与嫂嫂孙氏无疑?你可曾看错?又可曾向你姐姐透露要去报官的意图?”
华宁慌忙跪倒在地,叩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小人敢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那确是小人至亲骨肉,容颜虽悴,岂能认错?当时相认,三人唯有抱头痛哭,小人只叮嘱姐姐嫂嫂暂且隐忍,万勿轻举妄动,待小人报官解救,并未透露具体何时前来,更不曾想那恶贼竟如此奸猾,早已布下陷阱!老爷,小人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求老爷千万为我姐姐嫂嫂做主,她们此刻不知正受着何等煎熬!”说到激动处,华宁声泪俱下,磕头不止。
县令静静听着,仔细观察华宁的神情语气,见其悲愤交集,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他沉吟道:“本县观那赵海、赵淼,神色虽故作镇定,眼神却闪烁不定,其证词与娼妓、邻舍所言过于严丝合缝,反显刻意。那些邻居言辞闪烁,分明是心中有鬼。此案确有蹊跷,若依他们所言,你乃诬告,但于你又有何好处?徒惹官司上身罢了。本县料定其中必有隐情,他们必是提前得了风声,将人藏匿,并买通了人证。”
华宁闻言,如遇救星,连连称是。
县令续道:“然现今他们早有准备,一口咬定,若无真凭实据,难以拆穿其谎言。硬审恐无结果,需得另寻他法,找到其破绽。”他略一思索,心中已有计较,低声道:“你且安心在此等候,本县自有主张。若你所言非虚,必还你一个公道!”
说罢,县令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华宁望着县令消失的背影,心中重新燃起希望,默默祈祷苍天开眼。
县令回到后堂,即刻秘密召来两名最为精明干练、值得信赖的心腹衙役。此二人一名唤作李忠,身材高大,经验老到;一名唤作王勇,心思细腻,善于应变。县令对二人面授机宜:“今日堂上拐带一案,原告华宁言之凿凿,被告赵海等却众口一词反诬,本县疑其伪证。然彼等准备周全,难以力破。需你二人假扮成外来客商,前往那暗巷之中,寻一与赵海娼馆对门或邻近的馆子吃酒,借机打探消息。切记,务必谨慎,不可暴露身份,只需旁敲侧击,探听对门近日可有异常,是否有妇人被转移藏匿等情。酒后之言,或可得其真味。”
李忠、王勇领命,当即换上寻常商贾的衣物,怀揣些许银两,趁着夜色,往那城外的暗巷区域而去。
到了地头,但见红灯高挂,人影绰绰,丝竹狎昵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依计行事,并未直奔赵海那家,而是走进了对面一家看起来生意也颇为热闹的私娼馆。
馆内老鸨见有客至,忙笑脸相迎。李忠、王勇故作熟客模样,点了酒菜,又叫了两名看起来颇善言辞的娼妓陪酒。四人围坐一桌,推杯换盏,言笑晏晏。酒过三巡,二人故意装出几分醉意,开始套话。
王勇搂着身旁的妓女,故作随意地问道:“姐姐,听说你们对门那家,前些日子来了两个极标致的娘子,像是外地来的,气质与别个不同,怎的今日过来,却没见着?莫非是被人包了去?”
那妓女已有几分酒意,闻言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哎哟,两位客官还说呢!什么标致娘子,还不是那缺德带冒烟的赵海、赵淼干的好事!”
李忠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又给她斟满一杯:“哦?姐姐此话怎讲?莫非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另一妓女也凑过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不忿,抢着说道:“可不是有天大的内情!那俩妇人根本就不是自愿来做这营生的!听说是赵海那俩杀才从漳州那边用迷药拐来的良家妇女!一直关着逼着接客。昨儿个听说人家的亲弟弟找上门来,还告到了县衙去了!”
王勇故作惊讶:“竟有此事?那后来呢?”
先前的妓女接口道:“后来?赵海那两个王八蛋精着呢!不知怎的提前得了信儿,赶紧把那两个苦命的娘子偷偷藏起来了,听说就是藏在跟他们交好的那个周敏家里去了。然后又不知从哪儿临时弄来两个姐妹,许了重金,又塞钱给左右邻居,串通好了说瞎话,硬是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你们说,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坏心眼的人?真是不得好死!”
李忠、王勇听得真切,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歹徒如此狡猾歹毒,喜的是果然探得实情。二人又假意附和,骂了几句赵海不是东西,随后又灌了那两个妓女几杯酒,确认了周敏的住址大致方位,便借口不胜酒力,结账之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一出巷口,二人立刻恢复清明,快步赶回县衙,将夜探所得,一五一十详细禀报了县令。
县令听罢,拍案而起,怒道:“果不出本县所料!这帮奸徒,竟敢如此玩弄律法,欺瞒本官!实在是罪大恶极!”他心中已然明了,此案关键,在于找到被藏匿的孙氏、华氏二人。只要找到真身,一切谎言不攻自破。
此时已是深夜,但县令救人心切,唯恐夜长梦多,赵海同党得知消息再次转移人口,当即下令:“点齐人手,备好灯球火把,即刻随本县前往周敏家!救人拿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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