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陆家大宅也早早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喜庆的窗花,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然而,与这喜庆氛围略有些不协调的,是家主陆瑾眉宇间那一丝难以化开的担忧与期盼。
他时不时就会望向大门方向,计算着孙儿孙女归家的日子。
这一日,晌午刚过,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守门族人略带激动地通报声:“家主!玲珑小姐和陆琳少爷回来了!”
陆瑾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快步走向前厅。
当他看到并肩走入大厅的陆玲珑和陆琳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还是他那个娇俏活泼、有时甚至有些跳脱的宝贝孙女吗?
眼前的陆玲珑,身姿依旧挺拔,但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眉眼间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坚毅与沉稳。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棉布衣服(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的),并非什么名贵料子,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最让陆瑾心惊的是,她周身那股隐隐散发出的、如同烘炉般炽热磅礴的气血之力!
虽然她刻意收敛,但以陆瑾的修为,如何感觉不到那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恐怖力量?
这绝非昔日那个空有天赋却掌控不足的小丫头能拥有的!
再看陆琳,变化同样巨大。
他依旧穿着素色长衫,气质文静,但那份文静之下,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凝与通透。
以往修炼《逆生三重》时,眉宇间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急切与压抑,如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气息圆融自然,再无半分滞涩躁动之感。
他的修为……陆瑾仔细感知,心中更是骇然,明明感觉炁息比离家前更加深厚精纯,却偏偏看不出具体深浅,仿佛一汪深潭,表面平静,内蕴乾坤!
“太爷爷!”
陆玲珑看到陆瑾,眼圈一红,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回来了!”
陆琳也走上前,深深一揖:“太爷爷,孙儿回来了。”
陆瑾看着这两个脱胎换骨般的晚辈,心中百感交集,有心疼,有欣慰,更有巨大的震撼!
他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扶起他们,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回来就好!快让太爷爷好好看看!”
他拉着两人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大半年……你们跟着陈先生,受苦了吧?他……他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他实在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教导,能在短短大半年时间里,让两人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玲珑性子急,抢先开口,将这大半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最初的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到艰难求职、饱尝冷暖,再到得到环卫奶奶的帮助,以及后来靠打工艰难求生……她讲得绘声绘色,时而委屈,时而自豪,听得陆瑾又是心疼又是感慨。
当听到陈昭最终出现,收他们为徒,并传下功法时,陆瑾的心提了起来。
“陈先生……传了你们何种功法?”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及什么禁忌。
陆琳此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比的郑重:“太爷爷,师父传我的,是一部名为《先天决》的功法。”
“《先天决》?”
陆瑾眉头微蹙,他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说过此功法之名。
“是。”
陆琳点头,眼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此功法并非攻伐之术,而是直指先天一炁之本源,专司锤炼根基,纯化炁息,乃是万法之基。其精妙玄奥……远超孙儿以往所见任何法门!”
他顿了顿,看着陆瑾,说出了让这位十佬都心神剧震的话:“师父传我此决时曾言,我燕山派无门户之见。他允许我,将此《先天决》带回家族,凡我陆家子弟,只要心性良善,不行恶事,皆可参详修习!”
“什么?!”
陆瑾猛地站起身,由于过于激动,身下的太师椅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死死地盯着陆琳,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陈先生……他真这么说?!允许你将如此重宝……带回家族?允许族人修习?!”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一部直指本源、能让人脱胎换骨的无上功法,竟然允许外传?
这陈昭的胸襟,究竟宽广到了何种地步?!
还是说,这部功法有什么他未曾察觉的隐患?
陆琳迎着太爷爷震惊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师父确实如此吩咐。他说……燕山派的核心,从来不是某一部功法,而是‘做个好人’的门规。只要不行恶事,功法传了,或许还能为世间多添几分正道力量。”
陆瑾呆立当场,脑海中回荡着陈昭那番看似随意却蕴含至理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甲申之乱,见识过无数门派世家对核心传承的珍视与封锁,何曾见过如此……如此“大方”之人?!
“太爷爷,”陆玲珑也补充道,“师父传我的《霸血》功法比较特殊,与我的天赋相关,不适合普遍传授。但师父也说,修行体悟可以交流。”
陆瑾缓缓坐回椅子上,久久不语。他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复杂地看着陆琳:“琳儿,陈先生……还说了什么?”
陆琳恭敬道:“师父说,传与不传,传给谁,由孙儿自行决断。他相信孙儿的判断。”
自行决断……信任……
陆瑾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心中天人交战。
机遇与风险并存!
这部《先天决》若真如琳儿所言那般神妙,对陆家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机缘,足以让家族实力整体提升一个档次,甚至可能解决《逆生三重》的一些隐患!
但同样,此举也必将打破异人界现有的平衡,引来无数觊觎与风波!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机遇稍纵即逝,既然陈昭敢给,他陆瑾又何惧接下?!
更何况,这是琳儿靠自己的努力和心性换来的机缘!
“琳儿,”陆瑾的声音恢复了家主的沉稳与威严,“将《先天决》的入门总纲,口述于我。”
他必须亲自验证!
“是,太爷爷。”
陆琳毫不迟疑,当即口述了一段《先天决》的入门心法。
陆瑾屏息凝神,按照心法尝试运转自身那修炼了数十年的《逆生三重》炁息。
起初还有些滞涩,但很快,他便感觉到一股远比以往更加精纯、更加贴近本源的先天之炁被引动,丝丝缕缕地汇入经脉,不仅没有与《逆生三重》冲突,反而如同甘泉般滋养、抚平着因长期修炼刚猛法门而产生的一些细微损伤与躁意!
仅仅是一段入门心法!
就有如此神效!
陆瑾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他彻底信了!
这部《先天决》,绝对是超越八奇技层次的、直指大道的根本法门!
“传令下去!”
陆瑾豁然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日起,封闭家族核心演武场!
琳儿,由你亲自挑选族中心性纯良、根基扎实的子弟,首批不超过三人,由你传授《先天决》入门篇!
所有修习者,需立下血脉重誓,绝不外传,绝不行恶!
此事,列为家族最高机密,胆敢泄露半字者,逐出家门,废去修为!”
“孙儿领命!”
陆琳躬身应道,心中激荡。他知道,陆家的命运,从此刻起,将因师父的馈赠而彻底改变!
陆瑾看着沉稳干练的孙儿和英姿飒爽的孙女,老怀大慰,同时心中对那位神秘的陈昭先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畏。
陈昭……你这份“年礼”,可真是一份……足以震动天下的大礼啊!
陆家,将因你而兴!
而此时的陈昭,正躺在南方小城温暖的阳光下,悠闲地翻着一本漫画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水已经搅浑了,就看鱼儿们,什么时候忍不住跳出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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