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牦牛人废墟，踏上茫茫冰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薄冰上。失去了布雷登这位经验丰富的矮人探险家，队伍如同失去了指南针，弥漫着一股茫然无措的气氛。浓雾虽然散去不少，但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寒风卷着冰碴，无情地抽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赵桂斌站在队伍前列，手中没有地图，只有那枚冰凉的模型和体内残存的微弱方向感——那是模型与遥远北方某个存在之间若有若无的牵引。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任何游戏里的路径，而是将目光投向现实。
“我们需要辨认方向，”他转向精灵游侠，“你能通过太阳和山脉的轮廓判断大致方位吗？”
精灵游侠，名叫莱娜拉·轻风，她眯起那双锐利的眼睛，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仔细分辨着云层后太阳那模糊的光晕，又观察着远处连绵山脉的走向。
“太阳的位置很低，这个季节……我们应该向东北方向前进。”莱娜拉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在诺森德扭曲的能量场和异常天气下，即使是精灵对自然的敏锐感知也受到了干扰，“但我不敢保证绝对准确，这里的天空……很奇怪。”
“总比没有方向好。”赵桂斌点头，又看向仅存的那名联盟法师，“凯文，你的法力恢复得怎么样？能否感知到前方大范围的能量异常？比如……类似无面者或者那些幽魂的波动？”
名叫凯文的法师脸色依旧苍白，他摇了摇头，苦涩地说：“我的法力只恢复了一点点，而且这里的能量背景非常混乱，充满了……‘噪音’。除非异常源非常靠近，否则我很难提前预警。”
现实摆在面前，他们失去了专业的向导，失去了可靠的地图，甚至连魔法探测都变得不可靠。队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风雪的呼啸声。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也……也许我可以试试？”
众人望去，是队伍里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人类士兵，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看似普通的、顶端绑着细线的木棍。
“我叫汤姆，入伍前……我在库尔提拉斯跟爷爷学过一点……寻水术，”汤姆有些紧张地解释道，“虽然这里都是冰，但原理也许差不多？地下水流，或者……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异？”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汤姆走到一片相对平坦的冰面上，双手稳定地握住木棍两端，屏息凝神。木棍顶端的细线开始微微颤动，并非随风摇摆，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自主的韵律。
他缓慢地移动着，时而停下，时而改变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他指着一个方向，不太确定地说：“这个方向……地面的‘感觉’似乎稍微……顺畅一点？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滞涩’和……冰冷？”
赵桂斌走过去，蹲下身，将手掌按在汤姆所指方向的冰面上。模型没有传来特别的警示，而他自身，在集中精神后，似乎也隐约感觉到，这里的寒意虽然依旧刺骨，但少了一种之前接触冰缝和幽魂区域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带着恶意的阴冷。
这并非确凿的证据，更像是一种直觉。
“相信他。”赵桂斌做出了决定，“我们就按汤姆指引的方向，结合莱娜拉判断的东北方，前进。”
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在绝境中，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都值得尝试。队伍再次开拔，这一次，领路的变成了年轻的士兵汤姆和精灵游侠莱娜拉。汤姆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停下来，用他那简陋的“寻水棍”感知地面，调整方向；莱娜拉则负责观察远处的地形，避开那些看起来就异常陡峭或者布满深色冰隙的区域。
行进速度很慢，而且路线并非直线，时常需要绕行。有时，汤姆会指向一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雪地，坚持要绕开，而当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经过时，偶尔能听到脚下冰层传来细微的、令人不安的碎裂声，证明那里确实隐藏着危险。
一次，他们按照莱娜拉的建议，准备翻越一个低矮的冰丘，因为那是直线距离最短的路径。但汤姆的棍子却剧烈颤抖，指向冰丘侧面一条更远、更迂回的路线。
“走侧面。”赵桂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汤姆的感知。
当他们费劲地沿着侧面路线绕到冰丘后方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冰丘的正面，看似坚实的雪壳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窟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新雪伪装。如果直接从正面翻越，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这次，再没有人质疑汤姆那看似儿戏的方法。这个年轻的士兵，用他祖传的、不被正统魔法认可的技巧，一次次带领队伍避开了致命的陷阱。
赵桂斌看着汤姆专注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沉默的模型，心中感慨。
在真实的诺森德，生存的智慧并非只来自于强大的力量或先知先觉的记忆。布雷登的地理知识，汤姆的寻水术，莱娜拉的野外观察，甚至牧师坚定的信仰……这些看似普通或边缘的能力，在特定的环境下，都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
他彻底放下了对“游戏攻略”的依赖。前路未知，凶险万分，但他不再迷茫。他将依靠同伴，依靠观察，依靠这真实世界里每一点细微的线索，一步步走向北伐军的前哨，走向那笼罩在迷雾中的真相。
队伍在冰原上艰难跋涉，如同渺小的蝼蚁，对抗着整个世界的恶意。但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以及彼此扶持的微弱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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