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玄宫主亲至战场，九九危殆唤马甲
那道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是一束来自九幽深渊的探照，穿透了厮杀的人群，穿透了血与火的屏障，精准地钉在了苏九九的身上。
被那道目光锁定的瞬间，苏九九浑身的狐狸毛都炸了起来。
那不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而是一种被“剖开”的感觉。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冰冷的手术刀，沿着她的皮毛、血肉、经络，一路向下，探入了她灵魂的最深处，想要将她体内最核心的秘密，那个名为“九尾心核”的东西，活生生地挖出来。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她的口鼻，灌满了她的肺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颤抖都忘了，只是本能地将自己缩得更紧，恨不得能融进沈清辞的身体里。
“哦？”
王座上的人影发出一声带着浓厚兴趣的轻咦，那声音在苏九九的灵魂深处炸响。
“终于……找到你了，青丘最后的小东西。”
玄天宫主！
这个名号在广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头闪过。
他只是坐在那里，那模糊的身影仿佛就是这片人造黑夜的源头。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如同一座实质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仙盟广场之上。修为稍弱的弟子，已经口鼻渗血，瘫软在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就连那些修为高深的长老，此刻也感到灵力运转晦涩，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滚烫的铁水。
高台之上，仙盟盟主脸色煞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那尊由黑气凝聚的王座，手中的白玉拂尘，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他知道，今日之局，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宫主亲至，真是好大的手笔。”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威压中，突兀地响起。
是沈清辞。
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株生长在万仞绝壁上的孤松，任凭风雪欺压，也不弯半分。他将苏九九更紧地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握着“霜寒”剑，剑身嗡鸣，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勉强抵御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威压。
但苏九九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条手臂，肌肉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坚硬如铁。
玄天宫主的目光，从苏九九身上，缓缓移到了沈清辞的脸上。
“昆仑剑宗的小辈？倒有几分骨气。”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像是在评价一件无足轻重的器物，“可惜，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
那是一只戴着黑色戒指的手，戒指的样式古朴，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正是那枚藏着“噬魂老人”的苍鹰戒。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那股笼罩全场的威压，陡然增强了十倍！
“噗——”
广场上，成百上千的修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就连那些勉力支撑的各宗长老，也是身形剧晃，护身法宝的光芒明灭不定，随时都会破碎。
沈清辞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他脚下的白玉地面，以他为中心，寸寸龟裂开来，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那股力量，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有九成以上，都精准地落在了他和苏九九的身上。
“清辞！”云舟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每挪动一寸都无比艰难。
“沈仙君！”仙盟盟主怒喝一声，将全身灵力灌注于拂尘之上，万千银丝冲天而起，试图分担一部分压力，却在那片浓稠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战场另一侧，那名扛着镰刀的魔修首领，也停下了杀戮的动作。他单膝跪地，用巨大的镰刀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王座，那张一向狂傲不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忌惮。
这就是……能与主上齐名的存在吗？
整个仙盟广场，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琥珀，所有人都被凝固其中，只有绝望在蔓延。
“交出她，本座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玄天宫主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清辞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怀里小狐狸的背。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潭般的眸子里，没有畏惧，只有燃起的、冰冷的战意。
“我的剑，不同意。”
“是吗？”玄天宫主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怜悯，“那便连你的剑，一并留下吧。”
他抬起的那只手，食指轻轻向下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华丽炫目的光芒。
只有一个由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小小的能量奇点，自他的指尖浮现，然后，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的速度，径直射向苏九九。
那奇点所过之处，空间都发生了微妙的扭曲，仿佛一切法则、一切存在，都要被它吞噬、湮灭。
危机！致命的危机！
苏九九的脑海里，警钟长鸣。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九尾心核，都在因这股力量的靠近而剧烈地颤动，发出哀鸣。
-
她完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心中。
然而，就在那枚死亡奇点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一道雪亮的剑光，横亘在了她的身前。
是沈清辞。
他竟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挣脱了威压的束缚，将“霜寒”剑横于胸前，挡在了那枚奇点的必经之路上。
“嗡——！”
剑身上，所有的符文在一瞬间全部亮起，刺骨的寒气疯狂涌出，在他面前凝成了一面厚达数尺的玄冰巨盾。巨盾之上，是昆仑剑宗最顶级的防御剑招——“冰封天堑”！
这是沈清辞倾尽全力的一击，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然而，那枚小小的黑暗奇点，撞在玄冰巨盾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只是……融了进去。
就像一滴滚烫的墨，滴入了洁白的宣纸，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不可逆转的侵蚀力。
那面足以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玄冰巨盾，从中心开始，迅速被染成了纯粹的黑色，然后，像被风化的砂岩一样，化作了最微小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黑暗奇点穿透了玄冰巨盾，威力没有丝毫减弱，继续射向沈清辞。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已来不及再做任何防御。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选择。
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侧过身，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迎向了那枚死亡奇点。同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苏九九，紧紧地、用一种近乎嵌进自己身体的力道，护在了身前。
“噗！”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那枚黑暗奇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沈清辞的后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
苏九九瞪大了眼睛，她看到沈清辞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张总是清冷如雪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低下了头，视线与她惊恐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然后，一股浓郁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气，自他胸前的伤口处疯狂涌出，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不……”
苏九九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清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股黑气侵蚀。他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生命的气息在飞速流逝。
那双抱着她的手臂，渐渐失去了力气，变得冰冷、僵硬。
-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松手。
他依旧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构筑了最后一道，也是最脆弱的一道屏障。
“不……不要……”
苏九九的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泪水从她黑溜溜的眼睛里涌出，打湿了她白色的皮毛，也打湿了沈清辞胸前那片被鲜血与黑气浸染的衣襟。
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这样？
青丘的族人是这样，为了保护她，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现在，连沈清辞也要……
不！
我不要！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悲恸、愤怒、绝望的情绪，如同积压了万年的火山，在苏九九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
她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被点燃，开始沸腾。
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神秘的力量，被这极致的情绪所引动，开始疯狂苏醒。
千机楼主的智计，济世医尊的仁心，永夜魔主的霸道……所有的马甲在这一刻都沉默了下去。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马甲，能承载住此刻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怒火。
“啊——！”
一声不似狐鸣，更像是某种古老神只苏醒时的咆哮，从苏九九小小的身体里，冲天而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磅礴的力量，自她的尾椎骨处轰然炸开！
在她身后，那六条蓬松的尾巴之上，一抹耀眼到极致的、仿佛凝聚了漫天星辰的光芒，骤然亮起！
第七条尾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破开了血肉的束缚，迎着那漫天的黑暗，开始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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