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离开后,整个总裁办公区域仿佛仍残留着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虞颜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指尖冰凉,努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回屏幕上的预算报表,但那些数字仿佛都变成了扭曲的符号,拼凑出萧母那张雍容却冰冷的面孔,和她那句诛心的“自知之明”。
一下午,她都如同置身冰窟,机械地处理着工作,与萧御的几次必要交流也简短到极致,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
她害怕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与他母亲相似的审视,或者更糟——怜悯。
夜幕再次降临,城市华灯初上。
Lena和其他秘书已经下班,办公区重归寂静。
萧御还在里间办公室处理邮件,虞颜则对着已经完成的调职申请,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
那份申请简短而公式化,理由是她“希望回归专业领域,更好地发挥所长”。
多么冠冕堂皇,又多么苍白无力。
她知道,一旦提交,就意味着她亲手斩断了这几个月来与他建立起的、脆弱却珍贵的联系,意味着她主动从他身边逃离。
可是,不离开呢?
萧母的话语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回响。
“让他为难”……她怎么能成为他的负累?
她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凭什么让他去对抗整个家族和固有的阶层壁垒?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麻烦。
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虞颜拿起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A4纸,走向那扇深色木门。
敲门的手,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进。”萧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她推门进去。
他正坐在办公桌后,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
他抬眼看她,眉宇间带着询问。
“萧总,”
虞颜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将那份调职申请放在他的桌面上,推到他的面前,“这是我的调职申请,希望……希望能调回市场部,或者项目部。”
萧御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份申请上,瞳孔微微一缩。
他没有立刻去看申请内容,而是缓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审视着她。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理由。”他开口,声音冷了下来,听不出情绪,却比直接的质问更令人心慌。
虞颜垂着眼帘,不敢看他,预设好的台词在喉咙里打转:“我认为……我的能力和经验,可能更适合在业务部门锻炼。在总裁办,我……我怕自己做不好,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
萧御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什么样的麻烦?是我母亲今天对你说了什么?”
他果然猜到了。虞颜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冰凉。
“不,和夫人无关。”她急忙否认,声音却泄露了一丝慌乱,“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无论是职位,还是……其他方面,都太远了。我留在您身边,不合适。”
“不合适?”
萧御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台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一步步绕过办公桌,走向她,“谁定义的合适?萧氏集团的规章制度,还是……某些人的门第之见?”
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怒意。
那是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如此外露的情绪。
“看着我,虞颜。”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虞颜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翻涌着暗火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与深邃,只有被触怒后的锐利与……一种她看不懂的失望。
“就因为那些可笑的、陈腐的观念,你就要当逃兵?”他的语气带着讥诮,却更显冰冷,“就因为别人几句话,你就要否定你自己,也否定我的判断?”
“我不是否定您!”
虞颜被他话语里的尖锐刺伤,一直压抑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声音带着哽咽,“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不想你因为我和你的家族对抗!我算什么?我凭什么让你为我做到这一步?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绝望的颤抖。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御眼底的怒火仿佛凝成了冰。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那炙热的温度透过皮肤,几乎烫伤了她。
“两个世界?”他逼近她,目光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同宣誓,也如同最后的通牒:
“我萧御的人生,还轮不到别人来安排,包括我的家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什么是合适?什么又是距离?我说合适就合适!我说没有距离,就没有距离!”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目光灼灼,仿佛要烧穿她所有的退缩和自卑:
“虞颜,你听清楚了——你哪里都不准去!”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虞颜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怒火、强势,以及在那之下,深藏着的、不容错辨的在意与……占有欲。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是真实的,他话语里的决绝是真实的。
他没有因为母亲的警告而疏远她,没有因为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而放弃她。
他甚至不惜直接对抗家族施加的压力,用如此强硬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绝望,而是一种被巨大冲击震碎所有心防后,混杂着震惊、悸动、和难以言喻的酸楚的复杂情绪。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为他好”,在他这番不容置疑的宣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萧御看着她滚落的泪水,紧抿的薄唇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但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并未放松。
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地,用指腹揩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带着与他此刻语气截然不同的轻柔。
“别哭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怒意,多了几分不容反驳的笃定,“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他松开她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份调职申请,看也没看,直接抬手,利落地将其撕成了两半,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碎纸机。
纸张被机器吞噬、绞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像是彻底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虞颜看着那消失的申请,又看向眼前这个为她劈开荆棘、强势得不容拒绝的男人,心中那层厚厚的、由自卑和世俗观念筑起的冰墙,轰然倒塌。
最后一层窗户纸,在他这番近乎蛮横的维护与宣告中,被彻底捅破。
有些东西,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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