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的一个深夜。
萧氏集团总部大楼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沉睡的城市中央。
大多数楼层的灯光早已熄灭,唯有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火,依旧固执地亮着,像一颗不肯坠落的孤星。
办公室内,时光仿佛也放缓了脚步。
萧御,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尽管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英俊的面庞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也略显浑浊——但他周身那份经年沉淀的威严与沉静,却愈发令人心生敬畏。
他刚刚签署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这不是普通的合同,而是他卸任萧氏集团所有职务,并将名下绝大部分股权转入以“虞颜”命名的慈善基金的最终法律文件。他用了大半生的时间,为这份爱构建了一个永恒的、能够惠及他人的基石。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籍、陈年墨水和一丝极淡的、属于雪松的冷冽气息,这是他惯用的古龙水,数十年未曾改变。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因年迈而有些迟缓,却依旧保持着固有的从容。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拄着一根光滑的紫檀木手杖,一步步地,走向办公室门口,走向那个在漫长岁月里,始终被他保留的角落。
那个靠窗的工位。
台灯依旧亮着,散发着和几十年前一样柔和的光晕,将那张一尘不染的桌面照得发亮。
桌面空荡荡,只有那盏老式台灯,和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再有人使用的、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名牌,上面依稀可见磨损的刻字痕迹。
他停在工位前,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拂过冰凉的桌面。
指尖划过光滑的木纹,仿佛能感受到几十年前,那个女孩伏案工作时留下的、早已消散的温度。
他的目光,如同最温柔的月光,细细描摹着这里的每一寸。
他仿佛能看到她埋首整理文件时专注的侧脸,看到她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受惊抬起、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眸,看到她偶尔加班至深夜,疲惫却依旧倔强的身影……
往昔的一幕幕,如同褪色的默片,在他浑浊却深邃的眼底无声放映。
那些争吵、守护、甜蜜、分离、绝望的守望……所有激烈的情感,都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沉淀,最终化为了此刻他眼中这片无边无际的、温柔的宁静。
他维持着俯身抚摸桌面的姿势,很久,很久。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在向他心中唯一的神只,做最后的告别。
最终,他直起身,拄着手杖,慢慢踱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都市永恒不变的璀璨夜景。
车流如同金色的银河,霓虹闪烁如同倒悬的星空,冰冷,繁华,却再也映不入他沉寂的眼眸。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灯火映照得有些模糊的、深沉的夜空。
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穿透了都市的光污染,执着地寻找着什么。
几十年的孤寂,几十年的思念,几十年的无声对话,在这一刻,凝聚成最后的力量。
他开口,对着窗外那片浩瀚的、他曾将她比作的夜空,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与温柔,轻声道:
“颜颜……”
只是一个名字,却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他微微停顿,浑浊的眼底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光亮,那是对重逢的期盼,跨越了生死的阻隔。
“我很快……”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就能来陪你了。”
这句等待了几乎一辈子的承诺,终于在此刻,被他亲口说出。
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然。
他低下头,从西装内袋里,再次取出那条陪伴了他一生、从未有一刻离身的星形项链。
铂金的链子因长年累月的摩挲,变得异常温润,中间的钻石在办公室的灯光下,依旧执着地闪烁着微弱却纯净的光芒。
他将项链紧紧贴在心口,仿佛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信物。
他重新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他凝视了无数次的夜空,嘴角极其缓慢地,牵起了一抹温柔到极致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那句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告白,再次轻喃出口,如同最初,也如同最终:
“你永远……是我黑暗里,唯一的光。”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永恒的寂静。
窗外的都市依旧喧嚣,而窗内的老人,依旧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凝视着夜空,仿佛化作了另一座永恒的雕塑,与他守护了一生的星辰,遥遥相望。
那盏为他而亮的台灯,那空置了一生的工位,那句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告白……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了这个深夜里。
星辰或许会陨落,但照亮过黑夜的光芒,将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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