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偏厅的亲密照片,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扎在林微的心头,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始终心神不宁,如芒在背。她不敢再轻易与顾夜宸有任何超出“必要”的接触,甚至连眼神交汇都尽量避免,生怕那暗处的眼睛再次捕捉到什么,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
顾夜宸似乎察觉到了她更加刻意的疏离,但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周身的气压,似乎比之前更加低沉冷冽了几分。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又退回到了比最初更冰冷的原点,甚至更糟——因为曾经有过的那一丝微光,使得此刻的黑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周二上午,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的缩影,阳光透过玻璃,却驱不散室内冷凝的气氛。顾夜宸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
“先生,”陈默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您的私人加密邮箱,在十分钟前,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顾夜宸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内容。”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关于……林小姐的。”陈默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邮件里附有几张照片,是……林小姐与沈亦白先生,前天在美术学院图书馆内的监控画面截图。拍摄角度经过筛选,显示他们曾有多次……较为近距离的交谈和互动。”
**(承)**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了冰。
顾夜宸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向后,靠在了宽大的真皮椅背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冰封,寒意凛冽。
“照片。”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陈默立刻将打印出来的几张高清照片,恭敬地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照片确实是图书馆监控的截图,像素不高,但足以辨认出人物的轮廓和动作。其中一张,是林微和沈亦白并肩站在书架前,似乎在讨论一本书,沈亦白微微侧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另一张,是林微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沈亦白下意识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两人距离极近。还有一张,是他们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面前摊开着书本和图纸,交谈着什么,林微的表情专注而认真。
每一张照片,都选取了最容易引人遐想的瞬间。没有过火的举动,却充满了“熟人”之间才有的自然与……默契。
顾夜宸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他看着沈亦白脸上那刺眼的、毫无攻击性的温和笑容,看着林微在那人面前显得放松而专注的侧脸,看着那只虚扶在她手臂上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手……
一股极其陌生而暴戾的情绪,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冰冷的心湖深处骤然苏醒,带着毁灭一切的灼热,疯狂冲撞着理智的牢笼。
他认得这种眼神。沈亦白看林微的眼神,是一个男人欣赏一个女人才会有的、带着潜藏热度的目光。
而林微……她在他面前,何曾露出过如此放松、甚至带着一丝依赖(讨论问题时)的神态?
“查。”一个字,如同从冰缝中挤出来,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邮件来源,Ip,所有关联信息。还有,我要沈亦白最近三个月所有的行程和社交往来,事无巨细。”
“是,先生。”陈默立刻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从技术手段初步判断,发送邮件的手法与上次……医院照片事件,有相似之处。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苏晚晴。
这个名字几乎已经不需要确认。
但此刻,顾夜宸在意的,并不仅仅是那个躲在阴沟里煽风点火的女人。他更在意的,是照片本身呈现的“事实”——林微与沈亦白之间,确实存在着超出他预期的、频繁的接触。
“图书馆……”顾夜宸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每一声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他们去图书馆做什么?”
“根据初步了解,是为了林小姐的毕业创作。沈先生似乎在建筑结构与空间美学方面给了林小姐一些建议。”陈默如实汇报。
毕业创作?
建议?
顾夜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他的小妻子,遇到专业上的难题,宁愿去求助一个“温和的学长”,也没有向他这个法律上的丈夫,透露过只言片语。
是觉得他不懂艺术?还是……在她心里,那个沈亦白,才是更值得信赖和靠近的对象?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甚至是……被对比下去的感觉,让他胸腔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愈发旺盛。
下午,林微从学校回来。她依旧有些心神恍惚,那张偏厅照片的阴影挥之不去。她走进别墅,正准备直接回客房,却在客厅的入口处,脚步猛地顿住。
顾夜宸竟然在家。而且,他正坐在客厅那张他惯常坐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在看,但林微敏感地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骇人。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直直地射向了她。
那目光里,没有了前几日的探究,没有了偶尔流露的复杂,只剩下了一片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怒意。
林微的心脏瞬间被攫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他知道了?知道那张照片了?还是……知道了别的什么?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夜宸没有说话,只是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那甚至可能根本不是文件),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抵在下颌,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今天,”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在学校,做了什么?”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了!他是在质问她和沈亦白见面的事吗?
巨大的恐慌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隐瞒,想要逃避。“没……没做什么,就是在画室……准备毕业创作……”
她的声音细微,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顾夜宸看着她这副明显心虚的模样,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她果然在撒谎。为了那个沈亦白,她竟然对他撒谎?
一股极其强烈的、近乎毁灭的冲动,在他心中翻涌。他几乎想要立刻拆穿她的谎言,将那些图书馆的照片摔在她面前,质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但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打草惊蛇,并非上策。而且,他想要看到的,不是她在他威压下的恐惧和辩解。他想要的是……
是什么?连他自己,此刻也无法清晰地定义。
他缓缓靠回沙发背,收回了那迫人的视线,仿佛刚才那骇人的质问从未发生过。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却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寒的语气说道:
“是吗。”
“那就好。”
他不再看她,重新拿起了那份“文件”,目光落在上面,仿佛她已经不存在。
林微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他那句“是吗”和“那就好”,像两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他根本不信她的话!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和沈亦白在图书馆见面,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如此冰冷。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拆穿?为什么要用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方式折磨她?
无尽的委屈和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想要告诉他他们只是在讨论毕设,想要告诉他沈亦白只是出于学长对学妹的帮助……
可是,看着他那张如同覆盖着万年寒冰的侧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释,在此刻的他面前,只会显得更加苍白和可笑。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像逃离瘟疫一般,低着头,快步冲回了自己的客房,紧紧关上了房门,背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而客厅里,顾夜宸在她仓皇逃离后,猛地将手中那份根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文件,狠狠摔在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他闭上眼,靠在沙发里,胸膛微微起伏,下颌线绷紧如铁。
匿名邮件,图书馆照片,她的撒谎,沈亦白那碍眼的笑容……这一切,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头,越收越紧。
苏晚晴……
沈亦白……
还有那个……开始对他撒谎的小妻子……
暗处的阴影已经蔓延开来,而冰封的心湖之下,名为占有和怒意的熔岩,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势头,汹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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