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就听见隔壁闹哄哄的。
连雪推着自行车去供销社上班，碰见顾山和蒋芸两口子在那边带着一群人在忙活，拔着地面上的杂草。
还有几棵大腿粗的树等着除去。
“蒋知青，忙着呢！” 连雪一手扶住车子，热情地朝俩人打招呼，“ 我家里有茶水，需要的时候招呼一声就成。”
蒋芸放下手里的杂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这是要去上班。”
“嗯呢！”
“正巧麻烦你回来给我捎两个暖壶。”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泥土，伸向口袋拿出昨晚准备好的钱票。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怎么回事。
她早上摸着还有呢！
怎么不见了。
只能尴尬地对连雪笑着，“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把钱票都忘在家里了。”
顾山那边和几个大叔说完话，朝着这边过来了。
“怎么了。”
“你身上装的有钱和工业票吗？我准备让连雪同志捎两个暖水壶。”蒋芸道。
顾山掏出所有家当，从中拿了五块钱和两张工业票出来递给连雪。
连雪笑着接过接过他手上的钱，“你们领结婚证的时候办事员没给你们说呀！凭结婚证到供销社能买两个不要票的暖水壶。”
蒋芸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说了，我忘记了。”
蒋芸见人走了，冷冷地瞥了顾山一眼，“跟我走。”
俩人站在竹林外围，蒋芸确定旁边没人，才开口说，“我准备买暖水壶的钱票不见了。”
先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山为什么把家当都揣在自己怀里。
现在全明白了。
原来家里有小偷呀！
顾山脸上有些难堪，他知道小弟的恶习，倒也没有辩驳，“这些钱你先拿着，回去我会给你个交代。”
蒋芸抽取自己该得的，“管好你家里人，我不希望有人打扰，还有房子尽快盖好。”
她说完自己该说的，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顾山挫败的低着头，说了句抱歉。
蒋芸脚步一顿，适时提醒他，“别忘了你之前答应的，不然别怪我和你彻底撕破脸皮，我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
“你好好当自己的兵，没事别回来。”
……
下午供销社没什么人过来。
连雪头枕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李荷花含着笑，给女儿织着红色的小帽子，松软厚实的羊毛线织成的帽子冬天戴刚刚好
手中的针飞快的穿梭着，她都能想象到女儿戴上之后可爱的样子。
“忙着呢！”小李挎着个小竹篮从门口一进来，就看见荷花手眼忙个不停，“现在离冬天还远呢！小心点眼睛。改天我给你带回来一个不就成了。”
荷花慌忙地站起来，撩了下头上的碎发，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又忙着给小李搬凳子，扭捏着说，“那哪成。”
低头玩着辫子，就是不敢看他。
小李笑着接过她手上的活，“休息会，明天我出车回来给你和丫头一人带一个红褂子，听说是今年的新款式，人家市里的姑娘人手一件。”
荷花听他这么说，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脸上火辣辣的，活像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
“我穿会不会太艳。”荷花咬着嘴唇，情意绵绵。
“不会，艳点好看。”小李很是受用，脸红的像个红屁股，“你穿什么都好看。”
连雪被竹篮落在柜台上的声音震醒了。
一抬眼，就看见俩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那含羞带怯，情欲暗涌的样子。
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咳咳……”连雪作怪道，“两位同志，公共场合请注意影响。”
俩人这才慌张分开，就是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小李咳嗽了两声，对着连雪说，“我过来是给你送柿子的，你不从看房子那天起就对我家这两棵柿子树眼馋许久了吗？”
“哦……”连雪哦的意味深远，“别忘了荷花姐的，荷花姐最爱吃的就是用油摊的柿子饼了”
“哪能呢！”小李道，“我先送的就是荷花家。”
荷花躲在袖子下的手轻轻地捶了连雪两下，意思是别再捉弄小李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了，荷花姐都打我了。”连雪颠了颠有些分量的柿子，“再说，我也是吃人家的手短。”
这时，连翠抱着俩孩子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包裹。
荷花抱着孩子转身去了办公室里喂奶去了，小李冲着连翠点点头，“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好，路上慢点。”
连翠磨蹭着身子，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听说小柳和连勇办婚礼了。”
“嗯，办了两桌，就只请了几个亲近的人。”
婚礼那天连雪没去，就只偷偷给了连柳五块钱。
“有大伯看着，倒也没有人闹事。”
连雪也在偷偷观察着她，衣服是新的，脸上不仅白了还有些肉想来李哥对她不错。
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连翠松了口气，小心打开包裹里面的内容，珍视地摸着里面的东西，
“这对枕巾是从沪市过来的，小柳一直都想要一对枕巾，现在我终于能给她了。还有小平，别看她平时嘴里说着，不想上学，上学还不如上地里挣工分来的划算，可我见她总是偷偷地看连胜的书，捡他不要的废纸拿来读，这本新华字典是给她的，里面都是字，她相认多少都成。”
说着说着连翠的泪都落下来了，赶紧用袖子擦过，“她俩也算我一手带大的，我还从来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我在这里上班，你要是想，随时都能带你回去看看。”连雪有些触动，替她重新包好。
“不了，俩孩子还小，离不开人。李哥现在也找了份工作要忙，再说我走到这一步不容易，现在吃喝不愁，每月还能挣点钱，还回去过那苦日子干啥。”连翠摇了摇头，摇晃着身体哄着背上还睡不安稳的孩子，她再也不想回村里了。
她舍下了一切，撒了一个又一个谎，好不容易才从村子里出来。
才有了这样的好日子。
父母兄弟她躲都来不及呢！
还回去干啥。
荷花喂好孩子交给连翠，“孩子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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