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文回城了，郑浅浅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一开始知青们还都好奇地想问问，但后来见她每次都遮遮掩掩的，便没了兴趣。
反正人家工农兵大学的名额都拿到手了，早晚都要回去，管那么多干啥。
但很快，知青院的人则被另一件事情吸引。
要杀年猪了，杀了年猪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村里的肉不要票，她们守在这里一直不走就是为了等着一天的。
到时候带上肉回城，家里的父母哥哥嫂子也能对自己有几分好脸色。
各个领了肉回去，放上多多的盐，腌上，收拾行李，找连大队长开介绍信，买火车票准备回家。
郑浅浅比回家探亲的知青走的还要晚。
走时欲言又止地看着杨进，“杨知青，再见了。”
然后面无表情地和方钰初夏一起去了县城赶火车。
顾宝得知初夏跟着方钰一起走了，不管不顾地骑着家里的自行车追了出去，嘴里还喊着，“初夏，你这个骗子，你给我回来。”
连雪在一众坐在大队部墙角下晒太阳的婆子面前听到这些的。
“没想到顾宝竟然和知青院的初夏有一腿，也不知道他这么急干啥，过完年人不就回来了吗？等明年就又有好戏看了。”
几个婆子叽叽咕咕咬着耳朵又说起了顾家的小话。
连雪虽是坐着的，却恨不得长顺风耳偷听。
“顾婆子摔的那下可惨了，听说都躺在炕上不能动了，炕上拉炕上尿的，她二儿媳妇气的都打她了，顾有田那个心狠的也没管，要我说还不如花点钱去县城看看呢！省的再多最后也是别人的。”
褚续也开始忙起来了，每天眼一睁就要去供销社，回来后累的在睡觉时还说着梦话，算着数。
“雪丫头呀！赶明让你家那口子给我捎两斤水果糖还有两块豆腐，供销社人挤人，排了半天也买不上东西。”
那婆子一开口，就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起来要捎带的东西了。
连雪心疼褚续这么累，可不敢再给他揽活，“东西多不好带，咱们村里买这么多，供销社没货了，他和领导也不好交代，要不等一家派一个代表明天早点去，到时候都好说。”
那些婆子可不想大冬天的赶路，她们老胳膊老腿的到公社都不知道啥时候了。
要是家的牛没死该多好，拉着去也不用走路，买多少都能拉回来。
可要是自个拿，便歇了心思。
连雪没说帮也没说不帮，一副我也很为难，你们自己商量的样子。
最后一致决定借大队的架车子拉着去。
大年三十的下午褚续终于能放半天假了，就是放假供销社也不能没人。
所以他初一中午还要守半天店，初二则是不用走亲戚的荷花收，初三是春霞嫂子，以此类推一直到初五供销社才按正常时间上下班。
褚续这次回来拿的东西可不少嘞！
一大筐东西牢牢地绑在后座上，装的有各式各样的年货，每样都不太多，但胜在样式多。
还发了足足两斤重的猪肉嘞！
还有条冻带鱼。
晚上要准备的菜多，三人吃过中饭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又是杀鸡又是剁肉又是包饺子呢！
让人一点也不敢闲。
连雪守着大油锅吃的开心，猪肉丸子，萝卜丸子，小酥肉，带鱼，大鲤鱼，鸡块一锅一锅的出来。
还没等正式开始吃饭呢！
三人肚子吃了个半饱。
夜幕降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鞭炮响起。
他们家也开饭了。
红烧牛肉，干炸带鱼，香菇炖鸡，红烧鲤鱼，酥肉丸子汤，红烧肉，腊肉炒蒜苗，水煮牛肉，素炒青菜，凉拌海带丝。
三个锅齐开火，一共十道菜，寓意着十全十美。
连雪以茶代酒，提议到，“干杯，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越过越好。”
徐家骏一饮而尽，“感谢连雪姐对我的照顾。”
褚续看着连雪说，“感谢让我遇见你。”
徐家骏投向羡慕的目光，连雪打断他矫情的施法，“快吃快吃，饭马上就要凉了。”
三人齐夹筷子，大概是下午油腻的吃多了，两个素菜最先没有。
吃饱喝足后，三人在卧室里烧着炉子守岁。
连雪包饺子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也早点买收音机了。”
“苏惜文不在这里，都没有人说话了。”
苏惜文一走徐家骏像是丢了魂一样，整日里闷闷的，也不说话。
褚续更不用说了，就是一个闷葫芦。
还总是让她看书写题，做些让她不喜欢干的事情。
手表上12点的秒针一过，村里放爆竹的声音达到空前的高涨。
噼啪声绵延起伏，绵延不断。
接着一道更响的噼里啪啦声在院子中响起，透过玻璃窗看到鞭炮正激烈地挥舞着火红的鞭子。
最终，淹没在黑暗中。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火药味，是旧年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场告白。
咕噜咕噜，水开了，白菜牛肉馅的元宝似的饺子轱辘轱辘滚在水中。
在水中游荡了一圈，各个圆咚咚的浮在水上时。
饺子便好了。
三个各盛一碗，相视一笑。
吃了这碗饺子。
1973年就正式开始了。
徐家骏留在家里看家，褚续则带着连雪讨要压岁钱去了。
牛棚里，顾老爷子正翘首以盼地等待。
他怎么还不来。
他们饺子都吃完了。
难道是连雪在，不好脱身。
俩人手牵着手走进了牛棚，周老爷子惊讶地嘴里的草根都掉了。
这是准备要坦白了，不逗顾老爷子玩了。
顾老爷子强装镇定，他是先开口呢！还是先应下呢！
纠结。
“外公，新年好！”连雪大大方方地朝顾老爷子弯腰鞠了一躬。
褚续则朝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本是结婚那天该磕的，现在还了回来。
“咳咳……嗯，好，都好。”顾老爷子神色有些不自然，“你都知道啦！”
呵！
他心虚个什么劲呀！
都怪褚续让瞒着的，最后让他里外不是人了。
“褚续都给我说了。”连雪调皮地眨眨眼，“外公给我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
顾老爷子使劲想着，要送什么礼物。
参加革命前顾老爷子家就不穷，金银珠宝，房产地契不少，可都没收了。
想这些也白搭。
“新婚礼物还欠着呢！”褚续在旁边冷冷开口。
顾老爷子可找到茬了，“我能少得了你东西似的，等我死了，都是你们的，先欠着。”
“记账，我指定给。”
说完，小心地觑了一眼连雪的方向。
反正他已经欠她足够多了，不差这一点。
外孙都赔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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