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在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那声音中蕴含的并非单纯的呵斥,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种仿佛源自天地未开、万物混沌的古老道韵,竟暂时压过了战场上的轰鸣与嘶吼,让那充斥天地的毁灭与疯狂气息都为之一窒。
无数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道冉冉升起的身影。
只见孙建悬浮于残破的古道半空,周身灰蒙蒙的混沌之气不再内敛,而是如同潮汐般汹涌澎湃!那气息并非灵气,也非魔气,更非妖气,它包容一切,又似乎凌驾于一切属性之上,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被抚平,暗红的毁灭纹路光芒黯淡,连那无处不在的疯狂威压,都被这股新生而古老的力量强行排开、中和!
他头顶的万象星枢盘不再隐匿,显化而出,缓缓旋转。盘体古朴,其上星线交织,符文生灭,地、火、水、风四大本源虚影环绕盘身,演化着世界生灭的奥义。星枢盘洒下清辉,与孙建自身的混沌领域完美融合,使得那灰蒙蒙的领域范围再次扩张,光芒大盛,仿佛在这片毁灭炼狱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方独立的“道域”!
“那是……什么力量?”龙宫阵营中,伤痕累累的敖钦抬头望去,龙目之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奇特而强大的力量,非仙非魔,却让他体内的龙族血脉都隐隐感到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与……敬畏?
蓬莱仙阵内,云梦瑶美眸圆睁,看着那道身影,感受着那迥异于世间任何已知体系的道韵,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混沌……这便是他之前提及的……混沌之道?”她想起孙建之前与她论道时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当时只觉玄奥,此刻亲眼见证,才知其中蕴含的恐怖潜力与威能!
最为震撼的,莫过于刚刚被孙建救下,躲入混沌领域边缘的金鹏小王子及其护道老者。他们身处这片灰蒙蒙的领域中,最能直观地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特性——万法不侵,诸邪退避!领域之内,法则似乎真的被改写了,那令他们束手无策、几乎陷入绝望的毁灭侵蚀之力,在这里被极大削弱,甚至被缓缓转化、吸收!
“他……他之前与我交手,果真只是在戏耍于我……”金鹏小王子脸色煞白,心中那点身为上古妖族后裔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折服。
蛇杖老者更是目光凝重无比,低声道:“少主,此子……所修之道,闻所未闻,潜力无穷。若非必要,万不可再与之为敌!”
就在众人因孙建突然爆发而心神剧震之际,建木主干之巅,那团最为浓郁、正在与云梦瑶和敖钦抗衡的暗红光芒,似乎被孙建身上散发出的纯粹混沌气息彻底激怒了!
“吼——!”
一声充斥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自建木核心深处传来,震得整个主干空间都在剧烈颤抖。那暗红光芒猛地收缩,旋即化作一张模糊不清、却巨大无比的扭曲面孔,由纯粹的毁灭能量与枯萎意志构成,空洞的眼眶死死盯住了孙建!
这张面孔,正是建木古灵毁灭面的显化!
它感受到了威胁!前所未有的威胁!孙建身上的混沌气息,仿佛天生就是它这种极端负面、混乱存在的克星,那种“万物归元”、“一切化无”的特性,让它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憎恶!
霎时间,主干之巅,那原本与云梦瑶的蓬莱仙光、敖钦的九霄龙气僵持的毁灭力量,分出了超过七成,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暗红洪流,如同决堤的血色天河,朝着孙建奔涌而来!洪流之中,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嘶吼,枯萎的法则具现为黑色的闪电,所过之处,空间彻底崩碎,化为虚无!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攻击金鹏小王子时的程度,已然达到了元婴中期,甚至接近后期的恐怖层次!显然,古灵将孙建视为了必须优先抹除的最大敌人!
“小心!”云梦瑶和敖钦同时惊呼,他们压力骤减,却心知孙建绝难独自抵挡如此骇人的攻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元婴真君色变的毁灭洪流,孙建面色平静,眼神之中唯有冰冷的战意与绝对的自信。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朗声长笑,不退反进,双手在身前虚抱,头顶万象星枢盘骤然加速旋转,发出嗡嗡道鸣。
“混沌初开,阴阳分立,四象轮转,万法归元!”
“今日,便让你这腐朽之灵,见识何为真正的——道!”
话音落下,孙建体内,四行混沌核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共振,磅礴的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注入万象星枢盘。星枢盘光芒万丈,盘面上,代表地、火、水、风的四大区域彻底点亮,不再是虚影,而是化作了四道凝若实质的本源光柱!
“地!承载万物!” 土黄色光柱厚重无匹,定住八方虚空,仿佛有无尽山岳虚影显化,镇压地水火风。
“火!焚尽诸邪!” 赤红色光柱炽烈狂暴,带着净化一切的灼热,迎向那暗红洪流中的怨魂与枯萎法则。
“水!泽被苍生!” 蔚蓝色光柱至柔至刚,化作滔天巨浪,冲刷着毁灭洪流的戾气,滋养着被破坏的空间。
“风!流通万界!” 青白色光柱迅疾无形,切割、分化着洪流的结构,将其力量引导、疏散。
四道本源光柱并非各自为战,而是在混沌之力的统御下,完美交融,最终化作一道更加庞大、更加凝练、色彩不断变幻、仿佛蕴含着一个微型世界生灭循环的——混沌光轮!
这混沌光轮,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包含了创造、维系、运转与终结的完整道则体现!是孙建立下混沌道基,融合四行混沌核后,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其“道”的锋芒!
下一刻,混沌光轮与暗红毁灭洪流,在这建木古道的上空,轰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能量四处溢散的冲击。
有的,只是一种更为诡异的景象。
那足以湮灭空间的暗红洪流,在接触到混沌光轮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又如同墨水滴入了清水,其蕴含的极端毁灭、疯狂、怨毒意志,被混沌光轮中蕴含的“化万物为混沌”、“返本归元”的特性,迅速的同化、分解、吸收!
混沌,本就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它能包容生机,自然也能容纳死寂与毁灭,并将其转化为自身成长的资粮!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能量消融声不绝于耳。暗红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黯淡,而其能量精华,却被混沌光轮不断吞噬,使得光轮本身的光芒越发璀璨,道韵越发深沉浩瀚!
“不可能!!” 建木古灵那扭曲的面孔上,露出了拟人化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被对方那种诡异的力量转化、吸收!这种克制,比任何神圣、光明的力量都要彻底,是从根源层面的碾压!
仅仅数息之间,那声势浩大、足以重创甚至灭杀元婴真君的毁灭洪流,竟被孙建的混沌光轮吞噬了近半!剩余的部分也威能大减,构不成威胁。
“嘶——”
整个战场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论是龙宫、蓬莱的弟子,还是侥幸存活的散修,亦或是万妖岭的妖族,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筑基八层……正面硬撼接近元婴后期的毁灭一击,不仅毫发无伤,反而……将其吞噬了?!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修行境界的认知!越阶挑战他们见过,但如此离谱的越阶,闻所未闻!
“混沌之道……这便是混沌之道吗?”云梦瑶喃喃自语,美眸中异彩连连,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广阔无垠的大道,在孙建脚下铺开。
敖钦龙躯震动,看向孙建的目光,彻底从之前的平等视之,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与一丝……敬畏。他明白,以此子如今展现的潜力和实力,其未来,绝非池中之物!东海龙宫,或许需要重新调整对此子的态度了。
孙建感受着混沌光轮反馈回来的精纯能量(虽蕴含死寂,但被混沌之力转化后,去芜存菁,反而壮大了他的本源),心中对混沌之道的理解更深一层。他目光如电,锁定那气息明显衰弱了不少的建木古灵面孔。
“孽障,你的力量,源于建木的枯萎与怨恨,本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火。今日,我便替这亘古神木,彻底净化你这扭曲的残念!”
他并指如剑,指向那巨大的扭曲面孔。
“万象星枢,混沌归墟——镇!”
轰!
吞噬了庞大毁灭能量的混沌光轮威能再涨,骤然缩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压塌万古青天的灰色流光,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印在了那建木古灵的眉心之处!
“不——!!!”
古灵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咆哮,庞大的面孔剧烈扭曲,暗红光芒疯狂闪烁,试图抵抗。但那混沌流光如同最霸道的道则烙印,它所过之处,古灵构成的核心怨念与毁灭意志,如同遇到了克星,寸寸瓦解,被强行化去戾气,归于最本源的灵性粒子!
几个呼吸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那张巨大的扭曲面孔在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后,彻底崩散,化为无数光点,大部分被万象星枢盘吸收,小部分则如同甘露般,洒落向残破的建木主干。
随着古灵毁灭面的被镇压、净化,整个建木空间的异变开始迅速平息。
古道之上,那些疯狂的守卫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身上的暗红纹路如同失去了源头,快速消散。它们停止了攻击,茫然地站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崩解,化为精纯的木灵之气,回归建木。残破的古道表面,那些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暗红纹路也迅速黯淡、消失。
天空中的空间裂痕开始缓慢弥合,狂暴的能量乱流逐渐平息。
毁灭的危机,竟在孙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之下,被强行逆转、平息!
阳光(或许是遗迹模拟的天光)重新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古道上,照亮了每一个幸存者劫后余生、写满了震撼与茫然的脸庞。
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缓缓从空中降落,周身混沌之气内敛,头顶星枢盘隐去,面容恢复平静的黑衣青年身上。
他站在那里,身形并不如何高大,但在众人眼中,却仿佛与身后那亘古长存的建木虚影齐高。
混沌立道,初显威能,便已——力挽狂澜,天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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