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计划”的首次尝试，如同一场在刀尖上完成的危险手术，虽未成功治愈病患，却惊醒了沉睡的巨兽，并让医生们窥见了病灶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真相。
计划结束后，方舟堡垒和整个“深空议庭”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不是放松，而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对未来的更深忧虑。参与计划的秩序觉醒者们大多需要时间恢复透支的精神，而工程师们则忙着修复因“阿尔法”意念探察而受损的外围监测网络。
李娜、老周、杨教授等核心决策层，则关起门来，反复分析着计划过程中记录下的每一个数据碎片。
“‘阿尔法’对‘可能性’意念的反应，证明了它并非纯粹的毁灭机器，它确实拥有某种……基于其存在规则的‘认知’和‘欲望’。”杨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但它理解世界的方式，与我们截然相反。我们的‘生机’对它而言是陌生的刺激，而‘虚无’与‘终结’才是它认知中的‘常态’甚至‘舒适区’。”
“也就是说，我们想用‘美好’去感化它，差点把它刺激得当场发狂？”老周总结得简单粗暴，但话糙理不糙。
“可以这么理解。”李娜揉了揉眉心，“我们之前的假设部分正确，但它内在的扭曲远超我们想象。与它的‘沟通’，不能使用我们的语言和价值观，必须找到一种……它能理解的、基于其本身规则的‘交互协议’。”
这无疑是一个更加艰巨的挑战。理解一个以“秩序消亡”为存在意义的存在逻辑，本身就近乎悖论。
“而且，我们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负责监测“阿尔法”动向的官员忧心忡忡地汇报，“虽然侵蚀强度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但其意识活动的‘聚焦’程度明显提升了。它似乎……记住了这次接触，并且仍在潜意识中‘搜寻’着什么。我们多个盟友报告，他们星域内一些非高秩序度的、原本不被‘收割’关注的偏远地带，近期也出现了轻微的熵化扰动迹象，仿佛……它在扩大‘采样’范围。”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阿尔法”在被“镜界计划”刺激后，似乎开始以一种更积极、更富“探索性”的方式执行其“收割”使命。这绝不是好兆头。
就在会议气氛愈发凝重时，一位一直埋头处理数据的年轻研究员突然抬起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指挥官，教授……你们最好看看这个。”他将一段经过复杂算法还原和增强的音频波形投射到主屏幕上，“这是在计划最后阶段，我们模拟‘虚无之镜’时，从‘阿尔法’意识反馈的深层杂波中……分离出来的一段极其微弱的、结构特殊的信号。”
音频被播放出来。那并非语言，而是一段极其短暂、不断重复的、由多种不同频率的秩序波动叠加而成的复杂“和弦”。其结构精妙而古老，带着一种非“织网者”、非“观察者”、也非目前已知任何文明的风格。
“这……这是什么？”老周疑惑道。
杨教授死死盯着那波形图，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这个结构……我好像在‘回响’知识库的某个最边缘、被认为毫无意义的古老碎片里见过！它被标记为……‘起源呼唤’？”
“起源呼唤？”
“传说，‘织网者’文明在启蒙之初，曾接收到过来自宇宙深处的、引导他们走向星空的神秘信号……难道就是这个？”杨教授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它怎么会出现在‘阿尔法’的意识反馈里？！”
李娜猛地站起身：“能解析出这段‘和弦’蕴含的信息吗？比如……坐标？”
年轻研究员用力点头：“正在尝试！其波动模式本身就包含了一种多重加密的时空坐标信息！破解需要时间，但……方向是明确的！”
绝境之中，竟然从敌人那里，意外捕获了一条可能指向更古老、更神秘起源的线索！
这会是“幻影”的真相吗？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李娜看着那不断重复的神秘“和弦”，目光锐利如刀。
“集中所有算力，优先破解这个坐标！”她下令道，语气中重新燃起了决然的火焰，“无论它指向何方，无论那里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我们都必须去看一看。”
“镜界计划”的余波未平，一条意外获得的、源自“阿尔法”深处的神秘坐标，又将方舟文明的命运，引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第8卷 第48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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