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的棉鞋在冰面上滑出两道白痕,离兔场草棚还有十步远时,棚顶的积雪地塌下一片。
他猛地刹住脚,就见草棚门帘被顶得鼓鼓囊囊,接着扑棱扑棱滚出团白乎乎的毛球——是只刚断奶的小兔崽,正甩着耳朵啃地上的碎草。
第三批......出栏了?小豆官冻得鼻尖通红,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霜。
杨靖蹲下身,那小兔崽竟歪着脑袋往他手心钻,绒毛软得像团云。
他顺着毛摸下去,指腹触到草棚里传来的动静——不是一只,是一片。
窸窸窣窣的响动里混着奶声奶气的,像有人往铁盆里撒黄豆,密得让人耳尖发烫。
杨哥!铁脑壳从草棚里探出头,棉袄领口沾着兔毛,前两批囤的毛全在仓房堆着呢,加上这批......您自个瞧!
仓房木门一推开,杨靖就被裹了满脸白毛。
三百斤兔毛堆成座小白山,最上面还落着片没抖干净的草屑,在晨光里飘得慢悠悠的。
王念慈抱着账本挤进来,发梢沾的雪化了,在蓝布衫上洇出个小水点:我昨儿算过,再搁三天,梅雨季的潮气一上......她指尖戳了戳最底下的毛堆,指腹沾了层黏糊糊的潮意,毛要霉,钱就打了水漂。
杨靖蹲在毛堆旁,捻起撮兔毛搓了搓。
毛丝本该根根立着扎手,现在倒软趴趴黏成缕,像团没发开的面。
他从裤兜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是系统刚兑换的防潮纸包,薄荷味的粉末簌簌往下掉。
撒完最后半包,他拍了拍手,抬头正撞进张大山黑沉沉的脸。
生产队长的羊皮帽檐挂着冰碴,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介绍信:县皮毛公司统购统销,人家收毛要集体单位公章。
咱这副业队的临时执照......他把纸往杨靖怀里一塞,纸角戳得人疼,人家看都不看。
不止这个!哗啦被掀开,小满子叔裹着股冷风冲进来,棉裤腿还沾着县城的泥点子,我托缝纫厂的老张头问了——马主任早跟皮毛公司打过招呼,说咱这是变相单干,条子一概不批!他挤到杨靖跟前,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老张头说,马主任前天还骂你投机倒把的小滑头......
杨靖没接话。
他盯着灶膛里噼啪作响的柴火,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
【商路印记】任务的红光刺得人眼疼:完成三次高风险物资护送,触发安全路线。积分栏里的数字跳得人心慌——320分,换三个军用水壶要300,要是护送失败倒扣200......他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上次翻山时被荆棘刮的疤。
正规路走不通,那就走野路。他突然拍了下大腿,惊得灶上的铝壶地响了声,赵货郎上个月留的暗号还在梁上,我这就写密信——三百斤平安兔,换布或粮,价好商量。
王念慈的钢笔尖在账本上戳出个洞:黑市?
杨靖,那要是被联防队抓住......
咱们不偷不抢。杨靖从梁上摸下块黑炭,在灶墙上画路线图,赵货郎说城南废窑是老据点,夜里运过去,天不亮就能回来。他转身抓住王念慈的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块玉,你不是说要给全屯做冬袄?
两百尺咔叽布,够给老老少少每人裁件新衣裳。
王念慈的睫毛颤了颤,低头时耳坠子晃出道银光:我这就排运输轮值表。她翻出半本旧算术本,铅笔在纸上走得飞快,老杆子赶头车,铁脑壳押中间,狗剩断后......小豆官?她抬头看见扒着门框的小不点儿,你负责在村口放哨,见着手电筒闪三下就学猫叫。
得嘞!小豆官胸脯拍得咚咚响,棉裤口袋里掉出半截冻硬的红薯,我昨儿还偷摸练了猫叫,保准比真猫还像!
慢着。老烟袋的烟杆地戳在地上,他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灰布衫上沾着灶膛的灰,走山路得有人探路。
我那疯儿子没死前,常跑城南废窑——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抖开是张皱巴巴的纸,他画过条沟,在鹰嘴崖底下,树密得连鸟都飞不进去。
杨靖接过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三座山,中间用红笔画了道线。
他抬头时,老烟袋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儿子要是活着,也该帮着屯里挣钱。
出发前夜,仓房的油灯熬得只剩半根芯。
杨靖拧开最后一瓶抗菌防霉剂,白色雾霭喷在毛包上,像给小山盖了层薄霜。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地响——积分剩20,比他裤兜还干净。
他把三个军用水壶塞进老杆子怀里,壶身还带着系统空间的凉意:你那武装部的老班长,最认这老物件。
老杆子翻着壶底的五角星,咧嘴笑出颗缺牙:我跟他说这是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保准能换两斤烧刀子!他拍了拍杨靖的肩,手劲大得人发疼,你就擎好吧,咱这趟,准把布拉回屯里!
杨靖站在院门口,望着黑黢黢的山路。
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可他后颈却热得发烫。
远处传来两声猫叫,是小豆官在试哨。
庙顶的残瓦下,不知哪来的萤火虫闪了闪,像道指向山外的箭头。
后半夜,杨靖蹲在灶前往板车轮子上缠破布。
王念慈抱来三床旧棉被,裹在兔毛包上:裹严实点,别让雪渗进去。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我在轮值表最后加了行字——平安屯,一定平安
杨靖抬头,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突然笑了:等回来,我用系统换块花布,给你做条新围脖。
王念慈的脸地红了,转身时撞翻了装兔毛的竹筐。
白毛毛扑簌簌落下来,沾在两人鞋尖,像给黑土地盖了层软乎乎的云。
院外传来老杆子的咳嗽声:都齐了?
杨靖弯腰捡起根兔毛,吹了口气。
毛丝打着旋儿飞起来,穿过门缝,往山路的方向去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毛,冲外面喊:齐了。
月亮沉到山尖时,三辆板车悄然出了屯。
兔毛包裹得严严实实,车轴上的破布吸走了所有声响。
只有车轮压过雪地的声,像谁在偷偷数着,这趟要挣回多少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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