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平安屯还裹在薄雾里,孙寡妇的铜盆声就像颗炸豆子,“哐啷哐啷”砸破了宁静。
她披了件红布缝的坎肩,鬓角插着两朵纸扎的大红花,正踮着脚在牛棚外转圈,嗓门儿拔高了八度:“都来瞧都来看!牛神昨夜显灵啦——第七回‘防疫饮’必得仙师亲启,不然坛破水浊,牛崽子们又要闹肚子!”
蹲在墙根儿啃玉米饼的三狗子被吓了一跳,饼渣子喷了前襟:“孙婶子这是中了哪门子邪?昨儿还说杨靖的药是妖水呢。”端着尿盆的王二柱媳妇探出头,袖口还滴着水:“许是牛神托梦了?昨儿后半夜我家老黄狗直哼哼,指不定真有神仙路过。”
杨靖正蹲在灶屋给奶奶热粥,听着外头动静,嘴角先勾了起来。
他舀粥的木勺在碗沿儿敲了敲,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民俗绑定·深化”任务进度条刚爬到30%。
“奶奶,您先喝着,我去牛棚瞅瞅。”他把蓝布衫袖口往上卷了卷,顺手揣走灶台上半块晒干的橘子皮——这是昨儿老黄牛说的,新一批药剂要加的引子。
牛棚外早围了二十来号人。
孙寡妇见杨靖过来,铜盆敲得更响了,红坎肩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仙师来啦!牛神说了,这第七回的药得您亲手揭封条!”
“孙婶子这红坎肩真精神。”杨靖摸出兜里的橘子皮,在鼻下嗅了嗅,“就是这红布...看着像我上月送您的红糖包装纸?”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孙寡妇的脸腾地红到耳根,手忙脚乱去按坎肩:“去去去,神仙的事你少打岔!”可眼底却闪过丝笑意——这小子,连她把糖纸染了当神袍的事儿都瞧出来了,偏生不说破。
杨靖往牛棚里瞄了眼,病牛们还蔫头耷脑卧着,尾巴有气无力扫着稻草。
他压低声音对挤过来的老黄牛说:“叔,您悄悄去配新药水,按咱商量的,加半把橘子皮,再兑两滴白酒。”老黄牛点了点头,手在裤腿上蹭了蹭,转身往兽医站走,鞋跟带起的土末子扑在杨靖裤脚上。
“仙师?”孙寡妇扯了扯他袖子,铜盆沿儿磕得他手腕生疼,“牛神还说...得请老牛神来验水。”
杨靖心里“咯噔”一下——这孙寡妇倒会借坡下驴。
可他转眼就笑了,拍了拍她手背:“该的该的,咱这就去请老仙师。”
老牛神的草屋在村东头,窗台上摆着七个缺了口的陶碗,据说是他年轻时云游四方收的“镇邪器”。
杨靖掀开门帘时,老人正坐在炕头摸算盘,盲眼上蒙着块黑布,手指在算珠上拨得“噼啪”响:“靖子来了?孙丫头的主意?”
“老仙师神了。”杨靖弯腰把老人背到背上,算盘珠子硌得他后腰生疼,“您帮着验验那药水,就当可怜可怜屯里的牛崽子们。”
“好。”老牛神干瘦的手搭在他肩上,“你这娃子,药是真药,偏要披层神皮。”
井台边早围满了人。
孙寡妇把红布铺在青石板上,老鼓头抱着祖传的牛皮鼓站在边上,鼓面擦得能照见人影。
杨靖把老牛神扶到井沿儿,老人枯树枝似的手刚搭上陶罐,鼻翼就动了动:“水...有龙气,也有铁腥。”
“龙气?”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此乃仙兵饮血,镇魂护牲。”老牛神的盲眼突然转向杨靖,黑布下的眼皮颤了颤,“对么?”
杨靖心里一喜,举高药罐:“老仙师说得对!这水叫‘承露饮’,取三更露、七星照、龙脉眼——”他顿了顿,故意提高嗓门,“龙脉眼就是咱村东头那口老井!”
“怪不得!”二愣子娘挤到最前头,她裤腿还沾着泥,“我昨儿后半夜起来解手,瞅见井台冒白气,跟云似的!”
老鼓头的鼓“咚”地响了第一通。
风婆婆攥着把艾草凑过来,嘴里念着自己编的咒语:“天灵灵地灵灵,仙兵护我平安牲...”杨靖端着药碗往饲槽走,每一步都踩得极慢,布鞋尖儿蹭过青石板的纹路。
村民们像被根线牵着,不自觉往后退,连最皮的小崽子都捂住了嘴。
药碗倾斜的瞬间,阳光正好穿透薄雾。
琥珀色的药水顺着槽沿儿流进牛槽,三头病牛突然抖了抖耳朵,摇摇晃晃站起来。
最前头的花斑牛伸着脖子猛喝,喉结滚动的声音比铜盆还响。
“神水进槽,魂归正道!”二愣子娘“扑通”一声跪地上,额头差点磕着青石板,“我家大牛上个月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全,准是牛神把魂儿召回来了!”
孙寡妇赶紧去拉她:“快起来快起来,别冲撞了仙师!”可她自己眼眶都红了,红坎肩的边角被手攥得皱成一团。
当夜,杨靖蹲在地窖清点药剂。
煤油灯芯“噼啪”炸了个花,照得墙根的药瓶泛着幽光。
突然,墙外传来窸窣声,像老鼠啃麻袋。
他轻手轻脚掀开门帘,就着月光瞅见二愣子娘蹲在窗根下,正对着个豁口碗灌药水,喉结一滚一滚的。
“婶子?”
二愣子娘吓得手一哆嗦,碗“当啷”掉地上。
她慌忙去捡,抬头时眼眶都红了:“靖子啊,婶子这膝盖疼了三十年,昨儿偷喝了半碗...今早蹲茅房都不费劲了。”她抹了把脸,把碗往怀里藏,“你可别告诉孙神婆,她说这是给牛喝的,人喝了要折寿...”
杨靖退回到地窖里,听着外头的虫鸣,轻声对系统说:“神是假的,信是真的。这‘仙术’...得继续演。”系统提示音“叮”地响起:“【民俗绑定·深化】完成,‘承露饮’获‘信仰加成’,药效提升10%(心理安慰效应转化生理恢复)。”
县供销社的台灯亮到后半夜。
陈干事捏着平安屯的防疫记录,钢笔尖在“非妖术”三个字上顿了顿,又添了句“乃‘人心术’。控之难,防之更难。”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村口墙上那幅油印画——小张踮脚画符的样子被印得活灵活现,底下写着“县社同志深夜探牛棚,牛儿感动不生病”。
“这小子...”他摇头笑了笑,把文件锁进保险柜。
锁芯转动的“咔嗒”声里,远处传来一声牛哞,清越悠长,像根细针挑破了夜的黑。
刘会计的算盘珠子在东屋响了半宿。
天刚蒙蒙亮,他就攥着账本跑到杨靖家,汗把蓝布衫后背浸得透湿:“靖子啊,兔场第二批兔毛...牛场的奶量...”他话没说完,杨靖就拍了拍他肩膀:“走,咱去队部说。”
晨雾里,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往晒谷场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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