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下的小影子窜得比猫还快。
小文把书包往腰上一勒,脚尖勾住文化馆后墙的砖缝,仰头望了望二楼那扇没插死的窗户——王念慈老师说过,搞宣传要“有艺术性”,可她没说过搞艺术得像做贼似的翻墙头。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墙根的枯草上。
小文咬着牙往上爬,指甲缝里蹭了层灰,突然听见墙内传来巡夜的咳嗽声,吓得手一滑,差点摔进冬青丛。
她蜷成个球缩在树后,等脚步声走远了才敢抬头,却见二楼窗户的玻璃映着月光,正好把她的脸照得透亮——那是张沾着草屑的脸,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子。
“不就是画个墙吗?”她嘀咕着,从书包里摸出偷带的肥皂,在玻璃上抹了道白印子。
这是王老师教的“暗号”,上次她们帮大队画样板戏海报时用过。
果然,没一会儿窗户“吱呀”开了条缝,露出半张戴眼镜的脸——是文化馆管仓库的李大爷,上个月她帮李大爷修过收音机,这会儿正举着煤油灯冲她挤眼:“小同志,颜料在东墙第三排,拿完赶紧走。”
小文像条小泥鳅似的钻进去,鞋跟在水泥地上磕出轻响。
仓库里的颜料罐落了层灰,她挑了最艳的红和最亮的黄,又摸了把大刷子——画宣传画得用大刷子,王老师说过,要让十里外的人都能看清楚。
她蹲在地上调颜料,手腕上的蓝布腕带蹭了块红,倒像朵开歪了的花。
出了文化馆门,县城的老墙在夜色里像头沉睡的巨兽。
小文踮着脚走到废弃的粮站后墙,那里有块空白的地方,正好能画幅大的。
她蘸了蘸红颜料,笔刷在墙上一按——先画个穿工装的农民,王铁柱叔的肩线最宽,就照着他画;再画把锄头,得在锄刃上点两笔荧光粉,这是杨靖哥给的“仙粉”,白天不显眼,夜里能反光;最后写标语,“平安工装——照亮你的夜归路”,每个字都要比拳头大。
画到角落时,她突然笑了。
杨靖哥总爱吹口琴发信号,她就在标语底下画了个小口琴,歪歪扭扭写着:“听口哨,找摊位。”颜料在墙上洇开,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等天蒙蒙亮时,小文拍了拍裤腿的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头——墙根的露水打湿了鞋尖,可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靖哥!”她溜回屯子时,杨靖正蹲在院门口啃玉米饼。
草图往他怀里一塞,她的辫子跟着晃:“念慈老师说宣传要‘有艺术性’,我在角上画了口琴!”杨靖咬着饼凑近看,见那口琴画得像只胖蝌蚪,倒先笑出了声:“成,明儿县城的娃见了,准得追着口琴声找咱们。”他指尖抚过草图上的反光锄头,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许三爷昨天掀摊的劲儿还没消,这宣传画正好能把火往他脚底下引。
正说着,院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刘会计抱着账本冲进来,额头上的汗把蓝布帽子都浸透了:“杨靖!三天卖了两百一十套,可‘代购费’发出去快一百块了!这……这算不算投机倒把?”他的手指在账本上直抖,翻到最后一页时,纸角都被搓出了毛边。
杨靖把玉米饼往石桌上一放,伸手按住账本:“刘叔,咱这是‘集体代购’,返的是‘劳务补贴’。陈干事前天来屯子,还说‘你们这模式有探索意义’呢。”他抽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前天陈干事走时塞给他的:“你瞧,这上边写着‘合理分配劳动所得’。”刘会计凑过去看,老花镜滑到鼻尖上:“可许三爷在供销社门口贴了告示,说咱是‘非法集资’……”
“他那告示是纸糊的。”杨靖把账本往刘会计怀里一推,目光扫过院外的老槐树——树杈上挂着个破搪瓷盆,是小癞子的“望风器”。
正说着,盆底“当啷”响了一声,铁算子的侄女从树后闪出来,怀里揣着张复写纸,衣角还沾着县城的煤渣:“杨哥,商联社上月收了咱三百套工装,转手卖给国营厂,价是四块八。”她把纸往桌上一摊,复写的字迹还带着油墨香:“他们赚差价,还不给签合同。”
杨靖盯着数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系统面板在眼前跳动,“区域声望”进度条正慢慢往上爬——可许三爷这老狐狸,吃相也太难看了。
他转身从系统空间摸出盒蜡纸,油印机“咔嗒”一声落在桌上:“小文,连夜印百张‘价格对比单’。”小文抓过蜡纸就往屋里跑,辫梢扫过杨靖的手背,带起一阵风:“靖哥,我用红油墨!”
许三爷的火气是被晨雾一起冒出来的。
他拄着拐棍走到粮站后墙,抬头就见那幅红灿灿的宣传画,气得拐棍直戳地:“资产阶级毒草!给我铲了!”七八个混混抡着铁锹冲上去,墙皮“簌簌”往下掉,可等他们抹了把汗再看——隔壁铁匠铺的后墙,不知谁又画了幅小的:穿工装的小孩举着发光糖,底下写“发光叔叔送糖甜”。
更气人的是第二天。
县城的巷口突然冒出百来张“价格对比单”,白纸黑字写着:“平安屯卖3.5,商联社卖5.2——谁在坑咱?”许三爷蹲在供销社门口,看着围过来看单子的人越聚越多,老脸涨得像块猪肝。
他拍着柜台喊:“都散了!那是谣言!”可卖菜的张婶子举着单子问:“我家娃买的工装,确实是3块5,您这咋就5块2?”
“断他们的腿!”许三爷把茶碗往地上一摔,碎瓷片溅到帮工的裤脚上,“见穿工装的,断其三轮车油路!”混混们领了令,揣着黄油往车轱辘里抹,可没两天,县城的三轮车夫倒先不干了——他们的车座上不知谁贴了纸条:“平安工装,照亮夜路;商联黑账,坑你没数。”
杨靖在奶站召开紧急会时,屋里挤得像锅煮饺子。
小癞子举着油印机直擦汗:“靖哥,咱这单子都贴到县医院墙根了!”小文把快板往桌上一敲:“我带学生编了新段子,保准能唱遍县城!”她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唱起来:“商联社,大肚汉,收咱货,翻倍赚;平安衣,实在价,肩会闪,不怕刮……”
歌声飘出奶站门,路过的张婶子跟着哼,挑担的李大爷也跟着拍腿。
系统提示音在杨靖耳边炸响:“舆论影响扩大,‘区域声望’进度+30%。跨区任务完成度:78%。”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布护身符——这护身符是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线头都磨毛了,倒比新的还亲。
“靖哥!”院外突然传来老杆子的咳嗽声。
这老头是县城的“活地图”,平时爱蹲在茶馆听闲话,这会儿拄着拐棍进来,脸上的褶子都拧成了团:“许三爷雇了八个混混……”他扫了眼屋里的人,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只冲杨靖使眼色,“明晚要砸摊。”
杨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老杆子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绷直的弦。
他望着墙上小文画的草图,反光锄头在暮色里泛着暖光——该让许三爷知道,平安屯的光,可不是那么好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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