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化神修士各自带着复杂的心绪离去,他们需要回去整顿宗门,应对日益紧迫的魔患,同时,也要开始暗中支持或准备那看似渺茫的“超越化神”之路。
赵南与苏婉儿并未急于离开天衍宗。玄机子兑现承诺,开放了天衍宗秘藏的相关典籍。接下来的数日,赵南便泡在了天衍宗的“万象楼”中。此楼收藏虽不及青云门玄黄阁那般皆是孤本绝品,但胜在博杂浩瀚,尤其对于星象、推演、乃至诸多偏门传说、地理志异的收录极为丰富。
苏婉儿始终相伴在侧,她心思细腻,善于梳理归纳,帮赵南从浩如烟海的玉简书册中筛选出可能与“五行本源”、“天地本源之力”相关的记载。两人时而低声交流,时而凝神阅读,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神仙眷侣在潜心学术,唯有他们自己知道,肩上担着何等沉重的希望。
这一日,夜深人静,万象楼顶层一间僻静的静室内,只余赵南与苏婉儿二人。桌案上堆满了摊开的玉简和兽皮古卷,一枚照明用的月光石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赵南合上手中最后一枚关于“极北冰原玄冥之气”的游记玉简,揉了揉眉心,眼中虽有疲惫,却更多是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明。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婉儿,这几日查阅,结合我之前在宗门玄黄阁所得,以及……我自身的一些感悟,”他略去了太初魂佩的具体指引,但语气十分肯定,“我大致确定了方向。欲夯实超越化神之根基,非寻常天地灵物所能及,必须寻得世间最本源的‘五行本源’之力,以此重塑元神根基,方有可能突破此界极限,与那墨长老抗衡。”
“五行本源?”苏婉儿放下手中正在查阅的一卷《四海奇珍录》,美眸中带着思索,“金、木、水、火、土,构成世界之根基。本源之力……莫非是指脱离了一般灵气形态,最纯粹、最初始的规则显化?”
“正是此意。”赵南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一缕精纯的紫色雷光跳跃,随即又引动一丝水汽,一丝草木生机,一丝厚土之意,一丝锐金之气,虽都微弱,却演绎着基础的五行生克,“寻常五行灵气,混杂不堪,需经功法提纯炼化。而本源之力,则是法则的源头,一丝便可衍化万千。若能集齐五行本源,融入元神,便相当于在体内构筑了一个微缩的、受自身掌控的天地雏形,潜力无穷。”
他顿了顿,继续道:“根据古老记载以及我的感应,此界虽历经变迁,五行本源并未彻底消失,而是隐匿于一些极端或特殊的绝地秘境之中,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得。”
苏婉儿冰雪聪明,立刻意识到了关键:“南哥,你可是已有了具体的线索?”
赵南沉吟片刻,组织语言道:“线索有三,或可互为印证。”
“其一,源自雷法传承。我所得的《九天雷罚总纲》深处,隐晦提及,雷霆虽属木之变种,至阳至刚,但其爆发毁灭之力后,亦蕴一线生机,可感应天地间最本源的躁动与平衡。其中有一丝微弱的指引,指向南方无尽火山之底,或存‘火之本源’的痕迹。”
“其二,”他目光微凝,透露出一丝玄妙,“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或许是我炼化那丝雷霆法则印记后,对天地法则亲和力大增,又或许是……别的机缘所致。”他轻轻带过太初魂佩的可能影响,“我能模糊感觉到,西方荒古大漠深处,有‘土之本源’的沉寂厚重;东方通天建木(虽已枯死)残根之地,有‘木之本源’的顽强生机;而极北冰原核心,‘水(冰)之本源’的寒意最为纯粹。”
苏婉儿听得入神,追问道:“那金之本源呢?”
赵南微微皱眉:“金之本源,主肃杀、锋锐、变革。其感应最为飘忽不定,似乎……与杀伐、兵戈之事关联甚密。古籍有云‘金从革’,或许在古战场遗迹,或是某些蕴含极致锋锐之意的险地能够找到线索。但目前,我的感应最为模糊。”
他将自己规划的路线的雏形勾勒出来:“依此看来,我们或可按照火、土、木、水、金的顺序,逐一探寻。南方火山相对明确;西方大漠与东方建木残根,方位大致可辨;极北冰原虽远,但目标明确。唯有金之本源,需在途中多加留意机缘。”
苏婉儿仔细听着,眼中渐渐泛起坚定之色:“五行相生相克,若能按此顺序收集,或可事半功倍。南哥,我与你同去。我的‘玄水灵体’对水汽感应敏锐,或许在寻找水之本源时能帮上忙。而且,”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此行凶险未知,你我同行,互为照应,我也能安心些。”
赵南看着她眼中不容拒绝的关切,心中暖流涌动,知道劝阻无用,便点了点头:“好。不过此行非比寻常,我们需要做好万全准备。不仅是你我,紫雷峰和宗门,也需安排妥当。”
正说话间,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赵南开口道。
门开,进来的却是丹堂大长老,赵南的师尊。他老人家显然也是刚与玄机子等人议完事,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但看到赵南和苏婉儿时,还是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师尊。”赵南和苏婉儿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大长老摆摆手,走到桌案前,目光扫过那些摊开的典籍,叹了口气,“方才与玄机子他们又商议良久,局势……不容乐观啊。魔气扩散速度还在加快,一些小型的修真家族和凡人国度已经……唉。”
他看向赵南,眼神变得严肃:“南儿,你之前在殿中所言,探寻超越化神之力,可是心中已有定计?此事关乎重大,绝非儿戏。”
赵南对师尊自然无需过多隐瞒,便将五行本源的构想和初步的线索更加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是依旧隐去了太初魂佩的核心作用。
大长老听完,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五行本源……重塑元神根基……此法古籍中确有零星记载,被称为‘先天五行造化功’,乃是一条极为艰难、近乎传说的道路。古往今来,尝试者寥寥,成功者……据闻仅止于传说。”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赵南:“南儿,你可知其中凶险?先不说那五行本源所在之地,必是世间至极的险境,步步杀机。单是那本源之力本身,每一丝都蕴含着恐怖的法则能量,一个不慎,未能炼化反而会被其同化,身死道消都是轻的。更何况,五行相生亦相克,如何平衡五种截然不同的本源之力于一体,更是难如登天!”
“弟子明白。”赵南神色平静,目光坚定,“然则,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墨长老如悬顶之剑,常规之法已无出路。此路虽险,却是一线生机。弟子有信心,亦有必须成功的理由。” 他体内的太初魂佩与断厄残片,便是他最大的底气与变数。
大长老凝视他良久,仿佛要看清他道心深处的那份决然。最终,他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与决绝:“罢了!你既已下定决心,为师便不再阻拦。我青云门,乃至正道联盟的未来,或许真系于你此行了!”
他袖袍一拂,桌案上多了几样东西:一个紫金色的丹瓶,一枚刻有复杂云纹的玉佩,还有一块非金非木的令牌。
“这瓶中是三颗‘九转还魂丹’,乃是为师压箱底的保命灵丹,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吊住性命,滋养元神。这枚‘太乙青灵佩’,蕴含精纯乙木生机,可抵御绝境中的死气侵蚀,对探寻木、水之本源或有益处。至于这块令牌,”大长老拿起那块令牌,递给赵南,“是宗门最高权限的‘青云令’,凭此令,你可调动宗门散布在各处的暗线资源,必要时,亦可向一些与宗门交好的隐世势力求助。”
“师尊!”赵南心中感动,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珍贵无比,尤其是九转还魂丹和青云令,堪称宗门的战略底蕴。
“拿着!”大长老语气不容置疑,“你此行,代表的已不仅仅是你个人。记住,凡事谋定而后动,保全自身为重。宗门这边,有为师和掌门在,会尽力为你争取时间,稳住局势。”
他又看向苏婉儿,语气温和:“婉儿丫头,南儿性子执拗,有时过于冒险,你心思细腻,多提醒他,互相扶持。”
“晚辈谨记大长老教诲。”苏婉儿郑重行礼。
交代完毕,大长老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却带着一股决然。他将宗门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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