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北冥冰原那刺骨的极寒,赵南一路向西,周遭景致逐渐从银白世界过渡到黄沙漫漫。越是深入西方,绿色便越是稀罕,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戈壁与连绵的沙丘。炽热的太阳高悬天际,灼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干燥与死寂的气息。这里是与极北冰原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西漠荒古大漠。
据古籍零星记载,西漠深处,存在着与地心火脉、极冰雪髓同等级别的土系圣地,被称为“地脉之眼”,是大地力量汇聚的核心,也是土之本源最可能显化之地。然而,其具体方位缥缈难寻,且大漠之中危机四伏,不仅有凶悍的沙兽、诡异的流沙陷阱,更有一股无形的“荒寂”意志,能悄然侵蚀修士的法力与心神,令其最终化为枯骨,与黄沙同朽。
赵南依旧保持着谨慎,将遁光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沙丘飞行。化神期的神识如同细密的网,扫过下方的沙海,感应着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波动。他寻找的不是表面的绿洲或遗迹,而是那最深沉、最厚重、仿佛亘古不变的大地脉动。
飞行了十余日,入目皆是单调的金黄。偶尔能见到一些风化严重的巨石,或是一些耐旱的毒虫沙蝎,生命迹象稀薄得可怜。这一日,他路过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滩时,神识忽然捕捉到前方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和打斗声。
赵南眉头微挑,身形一晃,隐匿气息,悄然靠近。只见在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峡谷入口处,两方人马正在激烈交战。
一方是五六名身着土黄色劲装、手持各种土属性法器的修士,修为多在金丹中期到后期,为首的一名老者有着元婴初期的修为。他们功法同源,配合默契,结成一个小型战阵,抵挡着攻击。看其衣着和功法特性,似乎是活跃于西漠本地的某个修仙家族或小门派。
而另一方,则是一群数量众多、形态狰狞的沙兽。这些沙兽形似巨蜥,但体型更大,覆盖着厚厚的砂石铠甲,口中能喷吐腐蚀性的沙暴吐息,爪牙锋利无比,其中几头首领级别的,气息堪比金丹巅峰。它们不知疲倦地从沙地中窜出,疯狂地攻击着那队修士。
修士们显然已经激战许久,法力消耗巨大,护身光罩摇摇欲坠,地上已经躺倒了两具修士的尸体和数头沙兽的残骸。那元婴初期的老者挥舞着一面土黄色大旗,不断召唤出土墙石矛抵挡攻击,但脸色苍白,显然独木难支。
“坚持住!这裂谷深处可能有上古遗迹,只要能冲进去,或许就能找到克制这些沙蜥的办法!”老者大声激励着族人,但语气中已透出绝望。他们似乎是被这些沙兽困在了此地,进退两难。
赵南隐匿在远处,静静观望。他本不欲插手,但神识扫过那峡谷深处时,心中却微微一动。那峡谷深处,隐隐传来一丝异常厚重、凝实的土灵之力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品质极高,与他寻找的地脉之眼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莫非这峡谷,与地脉之眼有所关联?”赵南心念电转。眼看那队修士在沙兽疯狂的攻击下即将崩溃,他不再犹豫。
就在一头堪比金丹巅峰的沙蜥首领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扑向那名元婴老者的关键时刻,一道淡黄色的流光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沙蜥首领的额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沙蜥首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击中,周身砂石铠甲寸寸碎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即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沙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交战双方都愣住了。
剩余的沙兽感受到那股瞬间秒杀它们首领的恐怖气息,发出恐惧的嘶鸣,纷纷钻入沙地,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那队劫后余生的修士,则惊魂未定地看向流光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青袍修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沙丘上,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看似只有金丹后期左右,但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击,却分明显示了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那元婴初期的老者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收起法器,带着幸存的族人上前,深深一揖:“在下乃西漠‘厚土宗’长老孙坚,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我厚土宗没齿难忘!”他态度恭敬无比,心中已将赵南认作了隐匿修为的前辈高人。
赵南摆了摆手,淡然道:“路过而已,不必多礼。我姓赵。”他的目光投向那幽深的峡谷,“孙长老,你方才说这峡谷深处可能有上古遗迹?”
孙坚见赵南对峡谷感兴趣,不敢隐瞒,连忙道:“回赵前辈,正是。我宗古籍中有零星记载,提及这‘死亡裂谷’深处,疑似有上古‘戍土族’的祭祀之地残留。戍土族传说乃是天生亲近大地的古老种族,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我宗此次前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些与我宗功法相关的遗泽,没想到刚到此地,就遭遇了沙蜥群的围攻……”
“戍土族?祭祀之地?”赵南心中微动,这与他感应到的那丝厚重土灵之力颇为吻合。“你们可曾进去过?”
孙坚苦笑摇头:“未曾。这裂谷入口便有古怪禁制,能紊乱灵力,压制神识,而且越往深处,那股令人窒息的‘荒寂’之意越浓,我等修为,恐怕难以深入。方才被沙蜥所困,更是寸步难行。”
赵南点了点头,神识再次探向峡谷入口,果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场,能干扰灵气的正常运转。“我欲进入一探,你们可愿同行?或许能有所收获。”他看出这厚土宗功法与土属性相关,带上他们,或许能省去一些辨认方向的功夫。
孙坚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有这位深不可测的赵前辈带领,安全无疑大有保障,探索遗迹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他连忙躬身道:“愿听前辈差遣!能为前辈引路,是我等的荣幸!”
于是,赵南便与厚土宗幸存的四名修士一同进入了死亡裂谷。一入裂谷,那股紊乱灵力的禁制便发挥作用,孙坚等人不得不运转功法全力抵抗,速度大减。而赵南则仿若未觉,五行元神微微运转,便将那禁制之力化解于无形,看得孙坚等人更是敬畏。
裂谷内部比外面更加死寂,两侧是陡峭的暗红色岩壁,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苍凉之意。那股“荒寂”意志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试图吞噬一切生机与灵力。孙坚等人不得不服用丹药,才能勉强保持神智清明。
赵南则细细感悟着这股意志。这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一种亘古的沉睡与遗忘,是大地在无尽岁月中承载了太多之后,归于沉寂的本能。他放出一缕神识,尝试与这股意志接触,不是对抗,而是去理解、去共鸣。
随着深入,地势逐渐向下,光线也变得昏暗。沿途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风格粗犷的石刻与坍塌的建筑遗迹,似乎印证了孙坚关于戍土族的说法。赵南感应到的那丝厚重土灵之力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穿过一条狭窄的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心,并非预想中的祭坛或宫殿,而是一个不断缓缓旋转的、直径约丈许的浑浊黄色漩涡。漩涡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重力场和那股最为精纯、厚重的荒古气息!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团凝实无比、散发着暗黄色光晕的能量体——土之本源!
然而,在漩涡周围,散落着数十具栩栩如生的“石像”。这些石像形态各异,有人形,有兽形,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动作和表情,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他们的血肉早已与岩石同化,唯有那凝固的瞬间,诉说着此地的大恐怖。
“地脉之眼!还有……石化禁制!”孙坚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古籍记载,戍土族圣地有守护禁制,擅闯者将被大地之力同化,永世沉沦!”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浑浊的黄色漩涡微微加速旋转,一股比外界强烈十倍、百倍的“荒寂”意志如同实质般碾压过来!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传出,要将闯入者拉入其中,化为新的石像!
孙坚等人惨叫一声,只觉得周身灵力瞬间凝固,血肉骨骼都变得僵硬,皮肤开始浮现石质斑纹,眼看就要步上那些前辈的后尘。
赵南目光一凝,一步踏出,挡在了孙坚等人身前。他周身五色灵光暴涨,尤其是代表土行的黄色光芒,厚重如大地,硬生生顶住了那股恐怖的意志碾压和吸力。
“沉沦?同化?”赵南面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闭上了双眼。他的神识不再外放,而是向内收敛,与自身五行元神中的土行部分彻底融合,然后,将一缕最为纯粹、蕴含着自身对“厚德载物”、“万物归藏”道念的神念,缓缓探向那漩涡的中心,探向那团暗黄色的光晕。
他没有试图去“拿”,也没有去“抢”,而是如同游子归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试图去“沟通”,去“理解”。
“大地无言,承载众生。兴衰荣辱,皆归尘土。寂灭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包容与积淀……”
他的神念中,传递出的不是力量与征服,而是对大地法则的敬畏、理解与共鸣。他感悟过地心火脉的狂暴创造,体会过极冰雪髓的死寂永恒,此刻,面对这荒古土魄,他感受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厚重、沉寂与包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那狂暴的漩涡旋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那股恐怖的吸力和石化意志也如潮水般退去。漩涡中心,那团暗黄色的光晕微微闪烁,似乎对赵南传递来的意念产生了某种反应。
孙坚等人身上的石化迹象停止,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望着赵南的背影,如同仰望神只。
良久,赵南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伸出手,那团暗黄色的光晕中,自然而然地分离出一丝细如发丝、却重若山岳的本源之力,缓缓飘落到他的掌心。
这一丝土之本源入手,赵南顿时感觉周身一沉,仿佛托着的不是一丝能量,而是一座万丈山岳!他不敢怠慢,立刻将其引入丹田,由五行元神中的土行部分缓缓接纳、温养。
取得土之本源后,赵南依照前例,将一缕自身对大地脉动、承载道韵的感悟印记,打入了那缓缓恢复平静的漩涡之中。漩涡轻轻震动,传递出一丝微弱的、仿佛沉睡初醒般的愉悦波动。
赵南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孙坚等人,屈指弹出一枚玉简,落在孙坚手中:“此中有我对此地土系法则的一些浅见,以及对戍土族石化禁制的部分破解心得,于你宗门或有益处。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速离去吧。”
孙坚接过玉简,神识略一探查,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这玉简中的内容,对他们厚土宗而言,堪称无价之宝!他带着族人再次深深跪拜:“多谢赵前辈赐宝!厚土宗永感大恩!”
赵南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裂谷深处。他需要尽快找个安全地方,炼化这第三丝本源之力。
孙坚等人不敢久留,怀着激动与敬畏的心情,迅速离开了死亡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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