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没有立刻回话,心念一动,一道神识传音已送入历幽瓷耳中。
“宗主召见,什么路数?”
历幽瓷言简意赅:“你与沈寒衣初入第三境,按宗门规矩皆需面见宗主,去便是。”
周开听罢,不再犹豫,对唐帆再一拱手:“既是宗主召见,弟子自当遵从,劳烦师兄引路。”
唐帆点点头,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
周开沈寒衣二人,驾起遁光紧随唐帆而去。
三人飞遁,下方的通天峰不断拔高,峰顶隐于云海,神识竟也探不到尽头。
越是向上,灵气越发粘稠,几乎凝成实质,在山间冲刷出七彩霞光。不时有仙鹤引颈长鸣,穿云而过,古老的钟声自峰顶传来,洗涤心神。
唐帆带着二人落在一处宏伟的白玉广场。
广场尽头,一座百丈巨殿如山岳般盘踞。“通天殿”三个大字刻于其上,笔锋如龙蛇狂舞,每一划都似蕴含天地至理。
“二位随我来。”唐帆语气平淡,当先步入殿中。
穿过大殿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眼前星辰万千,每一颗都循着莫测的轨迹运行,更有星河如带,在黑暗中静静奔流,让人分不清虚实。
周开凝神去看,神识甫一接触,便如泥牛入海,竟无法分辨这星空是真是假。
他心中骇然,这就是元婴的大神通?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眼前的星空忽然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斗转星移,光影变幻。
再回神时,周遭一切都变了模样。
浩瀚星空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幽竹林。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光影斑驳。一旁溪水叮咚,送来湿润的草木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周开与沈寒衣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凉亭的边缘。
亭中石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正对二人,指间捏着一枚白子,对着空无一人的棋盘,像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中年人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就像一个凡人。不用肉眼观看,根本无法察觉,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他没有像历绝峰那般逸散出丝毫气势,他只是静静坐在那,却让周开感觉与见到历绝峰那时一样,这片竹林,这条溪水,甚至吹来的风,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周开心中剧震,暗忖:“刚才那片星空,难道只是他眼中的一幅景象?”
唐帆走上前,对着中年人恭敬一拜:“宗主,周开、沈寒衣已带到。”
说罢,他便悄然退下,身形融入竹林阴影,消失不见。
中年人缓缓抬起头来。
他长相古拙,面容清瘦,他的眼瞳里只有两片缓慢旋转的星河,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视线都吞进去。
周开与之对视一瞬,便感觉元神都要被吸入其中,连忙低下头。
“不必站着,坐。”劫散星的声音温和。
周开与沈寒衣不敢怠慢,上前躬身行了大礼:“弟子周开(沈寒衣),拜见宗主!”
两人依言在石凳坐下,身姿笔挺,不敢有丝毫放松。
劫散星的目光先落在沈寒衣身上,缓缓开口:“沈寒衣,令师尊为何人?”
沈寒衣清冷的嗓音响起:“家师道号‘无回剑’。”
“无回剑……”劫散星眼中星河流转,似乎在追忆什么,片刻后才道,“原来是无回前辈,可惜……”
周开暗自心惊。寒衣师父同为第四境,宗主竟口称前辈,可见其资历之老。
只是这“可惜”二字……
沈寒衣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问道:“宗主,家师他……”
劫散星叹息一声,道:“无回前辈,确已陨落。”
沈寒衣的银白长剑发出一声凄切的悲鸣,剑意透体而出,她眼底深处,暗红色的旋涡一闪而逝。
“蚀心门。”劫散星吐出三个字,毫不在意沈寒衣那股气息,“他神魂被人抹去。只留下一具肉身,炼成了一具人傀。与阴墟宗的炼尸之法不同,阴墟宗炼化死人,而蚀心门,专挑活人下手,抹其神魂,控其肉身,手段更为歹毒诡异。”
沈寒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问:“宗主可知,是何人所为?”
劫散星道:“多半,是曲老魔那一脉的手笔。”
沈寒衣不再说话。
劫散星目光转向周开:“你们两个底子不错,只用十几年就到了第三境,算是我宗千年不遇的好苗子。”
周开起身拱手,正欲说些机缘巧合的说辞。
劫散星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机缘人人有,不必多言。”
“本欲唤你们前来,见见我宗天骄,顺便为你们二人传下《无法无字天经》。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观你们已得历家传法,那便罢了。”
“通天峰执掌宗门权柄。历、宋、杨三家的《无法无字天经》,都只有前十二层。后三层,乃我通天峰历代先贤呕心沥血,推导演化而成。你们可愿改换门庭,入通天峰一脉?”
周开躬身道:“谢宗主厚爱。晚辈二人答应了要给一位真传护道,待其功成,届时自然会归于通天峰一脉,听候差遣。”
劫散星哦了一声:“是为启文真传,还是幽瓷真传护道?”
“是幽瓷真传。”周开答道。
劫散星眼中星光微闪,他抬手,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水镜浮现,映出的正是历幽瓷的模样。
他看着镜中与历云眠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挥散水镜,目光重新落在周开身上。
“你为幽瓷护道,很好。”他话锋再转,语气变得幽深,“那你与她姑姑,云眠长老,又是何关系?”
周开心头猛地咯噔一下,瞬间想起鱼摆摆所说的传闻。
劫散星,原名宋不然!他与历云眠关系极差!甚至历绝峰都因此要跟他不死不休!
但周开与历云眠之事,本就没打算瞒着宗门高层。此刻若有半分迟疑,反而更显心虚。
周开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坦然迎上那双星河般的眼眸,朗声道:“云眠长老与晚辈情投意合,已结为道侣。”
劫散星听完,脸上竟无半点波澜,只是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你们二人如今只有长老头衔,并无实职,正好可以潜心修炼,稳固境界。去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去。
周开与沈寒衣再次行礼,随后转身,一步步走出这片幽静的山林。每一步,都感觉背后那双星河眼眸在注视着自己,如芒在背。
待二人走后,凉亭中的劫散星双眸开合。
刹那间,竹林、溪水、凉亭,这片雅致山林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化为泡影。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再度降临。
只是此刻的星空,不再平静。
星空之中,无数星辰脱离轨道,疯狂对撞,在爆炸中归于寂灭。这片混乱的星海,正是他此刻的心海。
一座棋盘无声浮现在他面前。
劫散星身形一晃,以自身为子,立于棋盘天元。剩余三百六十颗棋子化作流星环绕他飞舞,引动星辉,却无一子落下。
子落,万星摇。可此刻,星已自乱。
他心烦意乱地一挥手,棋盘散去。
又翻手取出一枚温润的传讯玉牌,一缕细长的线香燃起,指尖轻轻点在玉牌之上。
青烟袅袅,玉牌亮起微光。
过了许久,玉牌里才传来一个女声,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疑惑。
“宋不然?”
只此三字,劫散星浑身一震,猛地掐灭了长香,中断了传讯。
星空震荡得更加剧烈。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捞起一片虚无的星光。
星光在他掌心明灭,最终彻底黯淡。
他肩膀垮了下来,那一身宗主的威严气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普通男人的疲惫。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眼中星河翻涌,最终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若非有那该死的祖训,历、宋、杨三家不得联姻……哪里还轮得到周开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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