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去疾看着眼前这个吹胡子瞪眼，努力想要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马大叔，心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哥，咱能别演了吗？
你这演技，跟赵德芳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人家赵县令那叫一个收放自如，情绪饱满，代入感极强。
你这个呢？
就跟三流戏班子里跑龙套的似的，除了干吼，啥也不是。
还私藏军械？
我要是真私藏军械，你还能让我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你还能让你三个宝贝儿子跟着我学“仙法”？
你那份盖满了大印，甚至还有“大明皇帝之宝”的“军械司特许研发”文书，是拿来擦屁股的吗？
李去疾心里疯狂吐槽，但他知道，戏，得陪着演下去。
毕竟，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嘛。
尤其是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这当爹的威严，必须得给足了。
于是，李去疾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无辜和委屈的表情。
“马大叔，您这话，可就冤枉我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我李去疾，向来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怎么会干那种掉脑袋的勾当呢？”
“我那几把‘燧发短铳’，那可都是拿到了您给我弄的‘资格证’之后，才‘研发’出来的呀。”
他特意在“研发”两个字上，加重了那么一丝丝的语气。
那意思很明显：咱俩都门儿清，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朱元璋当然听懂了。
他感觉自己的老脸有点挂不住，李先生，你太不上道了！
就不会顺着咱的话，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让咱在老婆孩子面前多些面子吗？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哼！还敢狡辩！”朱元璋继续“愤怒”地说道，“咱都听说了，你这里有不用火绳，就能打响的短铳！快快从实招来！”
朱樉和朱棡，这时候察觉不对劲了。
朱标和朱橚在一旁看着，更是是忍俊不禁。
他们太了解自己父皇了。
这哪是兴师问罪啊，这分明就是眼馋人家的宝贝，搁这儿找茬要呢！
李去疾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也不再演了，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朱元璋。
那眼神，仿佛在说：行了行了，别装了，不就是要玩具嘛，给你就是了。
李去疾从腰间的小布袋里，又摸出了一把黑黢黢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燧发短铳。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常遇春在内，所有人那瞬间凝固的目光注视下。
他就像扔一根不值钱的烧火棍一样，随手，就朝着朱元璋抛了过去。
“马大叔，接着。”
那动作，潇洒，随意，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不耐烦。
仿佛在说：行了行了，别演了，知道你惦记这玩意儿好久了，拿去玩吧，别烦我。
“啊？！”
朱元璋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那冰冷、沉重、仿佛蕴含着雷霆之力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朱棣的目光，更是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地钉在那把短铳上。
“马大叔，您说的是这个？”
“送你了。”
这一下，朱元璋那张刚刚还努力维持着威严的脸，瞬间就绷不住了。
那股子帝王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与伦比的……狂喜！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这把造型精巧，充满了暴力美学的神兵利器，那双眼睛，亮得跟两千瓦的灯泡似的，就差没当场流哈喇子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枪身，那动作，温柔得就像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小老婆。
虽然自己已经得到一把了，可这样的宝贝，给他几千把也不嫌多。
“好……好东西！好东西啊！”
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活脱脱就是一个刚得了新玩具，爱不释手的老小孩。
而李去疾，看着抱着把破枪，在那儿傻乐呵的马大叔，心里也是一阵鄙夷。
切，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就是一把燧发枪吗？至于乐成这样？
等以后老子把加特林给你弄出来，你不得当场给我磕一个？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再加一把火。
“马大叔，这玩意儿呢，是我送你的。”
李去疾指了指他手里的枪，又指了指自己，一脸的“我这人就是这么大方”。
“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多忙，送你个小礼物，也是应该的。”
“不过……”
李去疾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
“这玩意儿，只是个样品。”
“你要是想要更多，或者想要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军用版’……”
“那，就得另外加钱了。”
另外……加钱？
朱元璋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瞬间就僵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李去疾那张写满了“亲兄弟，明算账”的诚恳脸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家伙。
咱这儿刚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你李先生够意思，够敞亮。
结果你反手就跟咱谈起了生意？
还另外加钱？
朱元璋感觉自己刚刚酝酿好的那点感动情绪，瞬间就被这三个字给干得稀碎。
这李先生，怎么就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你就不能等咱高兴完了，再提钱的事儿吗？
太扫兴了！
朱元璋心里疯狂吐槽，但手，却把那把燧发短铳抱得更紧了，生怕李去疾一个不高兴，又给要了回去。
毕竟，这玩意儿，是真香啊！
“咳咳！”
朱元璋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往回拉，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刚才丢掉的帝王威严。
“这个……钱不钱的，都好说！”
他大手一挥，摆出一副“不差钱”的豪迈姿态。
“只要东西好，咱……咳，皇上那边，肯定亏待不了你！”
他现在已经彻底放弃跟李去疾演戏了。
没用。
在这位洒脱的谪仙人面前演戏，就跟光着屁股推磨似的，转着圈地丢人。
还是直接摊牌，谈正事儿吧。
“李先生啊，”朱元璋的称呼，重新变成了“先生”，语气也亲热了不少，“你这‘燧发短铳’，确实是好东西。”
“不过……”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带着几分猥琐和期待的笑容，搓了搓手，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咱听说，你手里，还有个更好玩的宝贝。”
“就是那个……不用点火，自己就能炸，‘噗’的一声，就能让那五十个杀才哭爹喊娘，满地打滚的……那个……那个小爆竹？”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那模样，活像一个在跟小伙伴炫耀新发现的熊孩子。
“那个玩意儿，能不能……也给咱整一个？”
他眼巴巴地看着李去疾，那眼神，就跟看到了肉骨头的哈巴狗似的，充满了渴望。
爆竹？
李去疾听得眼角直抽抽。
大哥，那叫催泪弹！
是化学武器！
虽然是低配版的，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化学武器！
你管那玩意儿叫爆竹？
还“噗”的一声？
你这形容词，也太他娘的有内涵了吧？
李去疾看着朱元璋那一脸“我想要”的渴望表情，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样一脸好奇和期待的朱标、朱棣等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这帮战争狂人，要是真把这些大杀器给玩明白了，这世界，还不得被他们给掀了天？
尤其是马大叔，看这老小子刚才把玩火铳的样子，骨子里就肯定不是个安分的主。
现在给了他燧发枪，他就惦记上了催泪弹。
等给了他催泪弹，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问我要芥子气了？
再往后，是不是就该琢磨着怎么在“二踢脚”上绑个“大呲花”，给我来一出大明版的“东风快递，使命必达”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这科技树，得悠着点攀。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想到这里，李去疾果断地摇了摇头。
“马大叔，那个不行。”
“啊？为啥不行？”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一僵，急了，“那玩意儿多好啊！不伤人命，就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这简直是……是仁义之师的必备神器啊！”
他连“仁义之师”这种词都用上了，可见他有多想要。
李去疾心里翻了个白眼。
仁义？
你怕不是想用那玩意儿，先把人放倒，然后再上去挨个补刀吧？
这套路，我熟啊。
“马大叔，不是我小气。”李去疾一脸的“我是为你好”，语重心长地解释道，“这两种东西，性质不一样。”
“你看这火铳，”他指了指朱元璋手里的枪，“你不装弹药，它就是个铁疙瘩，顶多拿来砸砸核桃。你拿在手里盘，揣在怀里睡，都没问题。”
“可那‘催泪弹’，不一样。”
李去疾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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