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红觉得自己像块被雨水泡发了、又冻硬了的抹布,死死黏在墙根下。那点从窗户透出来的光,看着暖和,实际屁用没有,该冷还是冷,该疼还是疼。雨水稍微小了点,但没停,滴滴答答顺着屋檐往下掉,正好砸在她头顶,跟敲木鱼似的,敲得她脑仁疼。
身上湿透了,衣服沉甸甸地箍在身上,又冷又黏。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边缘翻着,火辣辣地疼,估计是发炎了。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气,让她控制不住地哆嗦,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饿。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像有只手在使劲抓挠,抽抽着疼。渴倒是不那么急了,雨水好歹能喝两口,虽然带着一股子灰尘和铁锈味儿。
她瘫在那儿,连动动手指头的欲望都没了。脑子里空荡荡的,就剩一个念头:那扇窗……那光……
得进去。必须进去。外面会冻死,会饿死。
这个念头像根细线,吊着她最后一点意识。
她尝试着,用胳膊肘撑着地面,想把身体支起来。手臂软得像煮熟的面条,根本使不上劲。刚抬起一点,就脱力地摔了回去,下巴磕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眼前一阵发黑。
喘了几口粗气,她换了个方式,像条虫子一样,用腹部和膝盖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朝着窗户的方向蹭。
每挪动一寸,都像在刀山上打滚。粗糙的水泥地磨蹭着她裸露的皮肤,留下新的擦伤。腰侧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在她身上,带走她体内最后一点热气。
她停下来,趴在积水里,大口喘气,呼出的白雾瞬间就被风雨吹散。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不如就这么睡过去吧……
不行!
她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疼。她死死盯着那扇窗户,盯着那束光。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继续!
她咬紧牙关,嘴唇被咬破,血混着雨水流进嘴里,一股铁锈味。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再次向前蠕动。
手指抠着地面细微的裂缝,脚尖蹬着任何一点凸起。身体像灌了铅,沉重得不可思议。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剧烈摇摆。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爬,还是已经死了,灵魂飘在空中看着这具破烂的躯壳在做无谓的挣扎。
脑子里又开始走马灯。李卫国那个黑暗的木盒子,俱乐部冰冷的展示台,垃圾箱的恶臭,下水道的绝望……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噩梦一样缠着她。
“滚开!”她在心里嘶吼,不知道是在吼那些记忆,还是在吼这不公的命运。
爬……继续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她的额头,终于抵到了什么东西——是窗户下方的墙壁。到了……她终于蹭到了窗台下!
可新的问题来了。窗户关着。她怎么进去?
她瘫在窗台下,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窗户离地面还有一段高度,对她来说就是悬崖。窗台光滑,没有抓手。
难道……要敲门?用她这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声音?
她靠在冰冷的墙上,积攒着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她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嘶哑、像漏气风箱一样的呼喊。
“救……命……”
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差点听不见,瞬间就被雨声吞没了。
没用。
绝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慢慢淹过她的头顶。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时候,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窗户里面,那个米色窗帘的后面,似乎……有人影晃动了一下?
她的心猛地一跳!用尽最后力气,抬起一只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拍向了冰冷的墙面!
“啪。”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响声。在她的世界里,这已经是她能制造出的最大动静了。
拍完这一下,她手臂彻底垂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脸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完了……最后的力气……用完了……
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最终的黑暗和寒冷。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微的、老旧合页转动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那扇一直紧闭的窗户,竟然……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隙!
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木料香气,从那条缝隙里涌了出来,瞬间驱散了她周围一部分湿冷的寒意。
段新红用尽最后一点意识,艰难地抬起头。
透过那条缝隙,她看到了一只苍老的、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骨节粗大的手,正扶在窗框上。那只手,看起来很稳。
然后,一只眼睛出现在缝隙后面。那眼睛……似乎有些奇怪?瞳孔没有焦点,显得有些……空洞?
那只空洞的眼睛,缓缓地、带着些许疑惑地,向下移动,最终,落在了窗台下,瘫在地上、像一小堆破烂垃圾般的……她的身上。
段新红看着那只眼睛,看着那只扶在窗框上的、苍老却稳定的手。
得救……了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黑暗便彻底吞噬了她。她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只缓缓向她伸来的、苍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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